困境中的一抹人性光輝
小說新銳
作者:秋泥
葛桂林的小說該歸類為鄉土小說,即,農村題材小說,因為它多取材於具有鮮明地方特色和濃厚地域風俗的遼西北農村。
此前曾斷斷續續讀過一些葛桂林的小說,多是依托一個個旁聞或親曆性事件來敘事的,粗糙、恣意、新鮮。曾想,葛桂林的血液裏是否藏著一個綠林好漢呢,掂著把樸刀,沿路砍去?赤裸,血腥,全然沒有鄉土小說中清風明月般化外之境,或遠離塵囂的田園牧歌。
葛桂林似乎缺少這樣的雅興,因為現實生活中太多的艱辛和喘息牽引著他把目光投向底層,可以說,《愛是一株常春藤》就是鄉村底層人物的一曲悲歌。
小說講述一對打工夫婦的故事。男人在省城裏打工,女人在縣城裏的建築工地上做攪拌工。女人整天和水泥、白灰砂漿打交道,久而久之,就患上了皮膚病,雙手“癢痛見不得風吹、見不得陽光。”但她依然堅持著,因為“婆婆年齡大了,生病長災的需要錢、兒子在高中讀書需要錢,丈夫掙的錢遠遠不夠。”
女人的堅忍並未換來命運的垂愛,在一次幫扶活動中,為給老人家打柴摔傷了腰椎。以女人的家境,自然沒有得到很好的治療,大多是吃些腰痛寧膠囊止痛,最終導致髓核壓迫神經,人就喪失了勞動力。
“女人是半個城市戶口,原本可以找個吃大本的城裏人,過上相對安逸的生活的。”可是,這個身材高挑,高中時代的校花卻義無反顧地嫁給了“三塊豆腐高”的“武大郎”。女人圖的什麼呢?圖的就是人好,事實呢,男人真的是好,也感念女人對自己和自己一家辛苦付出吧,男人在女人得病後的三年裏無微不至地侍候著女人,甚至忍受心理和生理的雙重煎熬。
女人的病在腰上,而且是神經性的,這就意味著女人的身體是不能碰的,女人望著正值壯年的男人倍感內疚。她怕男人熬壞了身子,甚至希望男人去找“三陪女”解決生理問題。女人這樣想了,也這樣做了,但是男人不肯,“男人用憤怒的眼神看著女人”,“讓我去那種地方?”,“在家裏,七百多個夜晚都忍了,咋就非讓人去那裏過一夜呢。”
男人的堅持讓女人感動,也增加了內疚感。
女人的病情到了非動手術不可的地步,男人決定,寧可傾家蕩產也要治好女人的病。可是,手術意味著希望和風險並存,因為“動壞了那根神經,可要癱瘓的。”於是女人在手術前夜做出了一個荒唐的決定——趁自己還未癱瘓,還能動,讓男人實實在在地盡興一回。女人使出渾身解數逗引男人,男人不肯,男人知道那樣會給女人帶來怎樣的傷害,於是裝睡敷衍女人。希望、絕望、興奮、壓抑、呻吟、飲泣,這是怎樣的一夜?
好在,天亮了。一抹晨光照進病房,男人“牽女人的手,走到窗邊”,“眺望著樓外,太奇妙了,那些常春藤已經爬滿粉色牆體,一夜之間,都穿牆而過,探出頭去。”男人“問女人:你會記住我們今生的愛嗎?女人點點頭,生生世世……”
“常春藤”是美好的意象,象征著人的本善和希望,它的折光,在情感困頓的空間裏,直接抵達人性的錦繡地帶。
文本的分析體悟到此為止。檢視這個小說的敘事藝術,還存在一些問題,語言的含蓄、節製度,製約著視角關照的彈性和張力。生活由敘事構成,小說敘事本身並非單一的故事呈現,應放下對敘述的實驗性想象,而本著自我對客觀存在可能性的深刻理解與探究來寫作。
如此,才能使常態的描摹升騰,並抵達詩意的美學境地。
(責任編輯/劉亞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