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醒來的時候,眼裏隻看到一片漆黑,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非常難聞的土腥味與腐臭味。她嚐試著動了動身體,發現雖然全身酸痛,但慶幸的是並沒有傷到骨頭。
她像一隻蚯蚓似的慢慢從地上爬起來,這期間自然免不了碰到傷口,痛得她不停的抽冷氣。好不容易站起身來,這時候眼睛才勉強適應了黑暗。
這應該就是那口枯井的底部,到處長滿了青苔,地麵上被腐爛的枯草鋪的非常柔軟,因此她從井口掉下來才沒有受重傷。
這時,那縹緲的歌聲又一次響了起來。
荔枝側耳傾聽,發現這歌聲在井底聽起來非常清晰。她猛然間明白過來,伸手在井壁間拍打起來。
這一拍打她立馬發現了問題。
有一塊青石板扣起來是空心的!
荔枝忍不住抿嘴笑起來,她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推那塊青石。隻用了不到三成的力氣,那青石板就被她輕鬆推開。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看不到亮光的黑漆漆的洞口。荔枝猶豫著要不要進去,那歌聲又響了起來。荔枝一咬牙,“死就死吧。”說完,抬腳就走了進去。
這條甬道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人走過了,裏麵的灰塵積了好幾層,蜘蛛網到處都是,荔枝走得非常辛苦。好在這甬道看起來並不是很長,沒過多久,她就看到前方隱隱傳來一點亮光。雖然隻是一點,但對於一個長時間待在黑暗中的人來說,這點米粒大的亮光也如太陽一般耀眼。
荔枝加快了步伐,走出甬道的一刹那,一個巨大的笑聲傳了出來。也許是因為這個地方實在是太過隱蔽,那笑聲如同漣漪一般在空間裏震蕩。被石壁撞擊後又反彈回來,如此往複,回聲陣陣。荔枝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巨大笑聲差點嚇死,等到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時才看到這是一間不怎麼大的石室。石室裏有一個鐵籠子,籠子被放在一潭水中,一個看不清楚麵容的人被五花八綁半壓在水中。那笑聲就是這個人發出來的。
荔枝的到來讓那個人很快停止了酷刑一般的笑聲,他猛的抬起頭來,荔枝忍不住狠狠後退了幾步。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
縱橫交錯的傷疤蛛網一般糾結在那張臉上,從臉部的輪廓的來看,這個人在沒有毀容之前擁有一張非常英俊的臉。可是現在,那張臉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樣,有的隻是醜陋而可怕的疤痕。好在,他還有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認真看了荔枝好一會兒,突然開口道:“霧……家駒……”
什麼鬼?荔枝歪著腦袋表示自己並沒有聽懂。那人似乎也覺得自己發音不夠標準,他輕聲咳了一下,又自言自語一般說了一長串什麼,這才一字一字有些生澀的繼續問道:“你是陸將軍的女兒?”
荔枝想了好半天,並沒有想出那人口中的陸將軍是誰。她有些戒備的靠近鐵籠子,認真打量了一下裏麵那人,發現他被鎖住了琵琶骨,整個人看起來糟糕透了。
“你……你沒事吧?”荔枝有些不習慣的問道。
那人眉頭一挑——那是一雙非常好看的眉,隻是一條傷疤切斷了右邊的眉尾,影響了美觀。他道:“我這樣子看起來像是沒事麼?”
荔枝一時間也找不出別的話來,於是就伸手嚐試著能不能打開這鐵籠子。那人道:“別白費力氣,這籠子是那狗皇帝專門做來囚禁我的,沒有鑰匙根本打不開。”
荔枝停住手,“狗皇帝?”
“怎麼?沒聽過別人這麼叫他?”那人臉上露出個惡意的笑容,如果沒有那些傷疤,荔枝想這應該是一個非常好看的笑容。“快二十年沒有別的人來和我說話了,你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
開始的時候,這人說話還有些磕磕巴巴,不過多說幾句之後,語速就慢慢快了起來。荔枝倒是沒想到這人竟然會這麼自覺的要講出自己的來曆,呆了一下道:“如果你想講的話,我沒有意見。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那人把眼睛一閉,“你問。”
荔枝道:“之前是不是你在唱歌?”
“唱歌?”那人搖了搖頭,“沒有。我怎麼會唱歌。”
荔枝臉色一變,“這不可能!我分明就是聽著那歌聲是從這裏麵傳出去的,不然我也不會掉到井裏。”
那人無奈道:“小姑娘,你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褚雲鶴這一生從不說謊,而且也沒有必要在這上麵說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