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2月11日,北冰洋楚科奇海。凜冽的寒風夾雜著大雪不停地從紫黑色的天幕劃過,奧托·尤利耶維奇·施米特站在凍的模糊的舷窗前,目光凝視著麵前尚未蘇醒的漆黑世界。
”已經過去六個多月了。”
施米特從原木桌上拿起了早已打開的香煙,點上火,眉頭緊鎖著沉思。自從1933年7月坐上切柳斯金號,施米特已經快忘了踏上地麵究竟是怎樣一種感覺,1933年8月13日,在穿越喀拉海時,切柳斯金號撞上了浮冰,船體進了水,接著四周的浮冰又湧向切柳斯金號,整個船身於是完全被圍困在了海麵上,行進對切柳斯金號來說已經沒有可能,作為北方航海局局長的施米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目的地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咚!咚!咚!”
橡木門被狠狠的敲擊,施米特的沉思被突然打斷,他很想生氣,但是最近幾個月來連續不斷的各種突發狀況已經讓他習慣了這種敲門方式。
“怎麼了?沃克,是不是風又把我們刮到哪個鬼地方去了。”
施米特叼著煙,站在他麵前的正是那個每次擾亂人美夢的觀察員海恩、沃克。
“局長……”
沃克嘴裏大口的喘著粗氣,從瞭望台下來直奔到施米特的房間顯然消耗了他大部分的體力。
“巨浪……巨浪來了!”
施米特吃了一驚,推開沃克立馬衝出船艙,沃克跟在他後麵一路小跑,但是怎麼也追不上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
“望遠鏡給我!”
沃克剛剛踏上甲板,施米特早已站在護欄邊等著他,他從脖子上拿下望遠鏡,遞到施米特手裏。
透過望遠鏡,施米特隔著紫黑的夜幕隱隱約約的看到那片高聳的銀色巨浪奔湧而來。
“目測高度是多少?”
“八米。”
施米特皺了皺眉,如果這些巨浪全部撞擊在冰層上,那麼整個切柳斯金號就會被冰擠成一堆廢鐵。
“通知所有人員,準備應對突發情況,把所有儲備全部搬上冰層。”
“是!”
12日午夜1時35分,所有參加此次北上海航的成員已經全部就位,佇立在甲板上的眾人凝視著海麵,看著遠處的巨浪以及不停晃動的浮冰,船體沒入冰層的地方漸漸傳來金屬的撕裂聲,暮色濃重的天幕仿佛昭示著他們即將麵對的會是一段難以企及的黎明。
“兀厄呢?”
施米特望向人群,他怎麼也找不到自己19歲的侄子泰勒·兀厄。
“我已經對兀厄說了,他說收拾下論文材料他馬上就來。”
施米特扔掉手裏的煙,滿臉的不快,現在這種時候所有人都忙著搬運儲備,可他那個書呆子侄子還在為自己的畢業論文忙活,要不是拗不過兀厄的母親,施米特絕不會願意讓這個被父母寵在懷裏的年輕人上船。
寒風呼嘯著從人們身旁刮過,冰冷的刺痛侵襲著所有人的臉,眼看著巨浪越來越近,他們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會是怎樣的未來。
“嘭!”
巨浪終於拍在了浮冰上,巨大的震動沿著冰層傳遞到整個船身,船艙處被浮冰擠壓產生的撕扯聲越發巨大,鉚釘逐漸從扭曲的船體上一顆顆脫落了下來,那些被撕裂的船身正瘋狂的湧入海水。
“雖然這麼說有點悲觀,但切柳斯金號的性命恐怕隻能按小時算了。”
維·沃羅寧走向施米特,這位有著濃重黑眼圈的船長一邊走一邊打著哈欠,渾身帶著一副疲憊的樣子。
“這樣你倒是可以睡個好覺了。”
施米特沒看他,隻顧著督促周圍搬儲備的人加快速度。沃羅寧笑了笑,剛想說什麼,突然,又一陣撞擊聲從船身底部傳來,震動讓甲板上的所有人摔倒,那些放在木箱裏沒來得及卸下甲板的食物從人們手裏掉下,隨著木箱的碎裂散落在甲板四周。
“又是巨浪嗎?”
施米特扶著一旁的儲備箱站了起來。
“不,不是。”
沃克站在瞭望台上,眼睛裏布滿了惶恐。似乎剛才的晃動讓他覺得後怕。
“那麼剛才是怎麼回事?冰層撞擊嗎?”
“局長……”
沃克話沒說完,突然又一聲巨響從左側船舷傳來,施米特隻覺得重心不停的向****,整個人失控似得飛速朝右側落下,他看到自己的成員從他麵前劃過,然後掉進他腳下那片黑色的深海裏,他隻覺的什麼抓住了他,等他回過神來,他才發現自己懸在船外,沃羅寧隔著護欄死死地拽著他,此時船身已經傾斜了45度。
“呃……”
船身下傳來巨大的喘息聲,蒼白的冰層上漸漸透出赤紅色的光芒,晃動的冰麵宛如撕裂的大地。
“局長!”
沃克抱著瞭望台的鐵柱,渾身嚇得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