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王大水回來得晚,臉色不大好。晚上夫妻兩個聊天,這才知道去要以前欠的工錢時,碰上了胡攪蠻纏的張鉤子。分文沒給,還把這次漿洗的衣服扣下了。王大水想要找那朱貴理論,可那廝不讓,拳腳並用將他打了出來。
幸好,遇到了以前的老客人,替王大水說了幾句公道話。那廝這才怏怏得住手。老客人見王大水實在是困難,就借給了他五斤粗麥粉和兩分鹹鹽。這樣一來,他們家還能撐上幾天。蘭秀雲聽了氣憤不已,認為那朱貴就是故意這麼做的。下次,她要親自上門討個公道。
牛栓柱果然是去了城外打柴。不過聽王大水說,他的柴活不好賣,塊頭大還潮濕。用他的柴,滿屋子都是煙,火還燒不起來。王大水給他介紹過主顧,沒幾天下來,人家就不用他的柴了。
這柴賣不出去,牛栓柱連口糧食都換不到,幹脆就不幹了。王大水再也沒見過他賣柴。不知道早出晚歸的牛栓柱到底在幹些什麼。不過還好,聽二苗說她爹現在也會往家拿糧食了。
這麼一來,牛栓柱的婆娘可是高興壞了。這牛栓柱不在家裏待著,她可就成了精。中午太陽高照,她一改說閑話習慣,吃上碗麥飯,抹了一臉的白灰,塗個大紅色的嘴唇子,再擦上兩團紅胭脂。暗紅色長裙,綠色的葛衣,配上件雜毛色的羊皮襖子,晃著磨盤大的屁股就出了門。直到晚些時候她才會唱著小曲回來。也不知在外麵幹了些啥?
她這麼一走,小院裏的人們開心壞了。小趙媳婦就是個膽子小的小姑娘。那白花花口無遮欄,經常拿她們小兩口的閨房事說笑,害得這十四歲的新娘子躲在家中不敢出來。
這下好了,沒了難纏的人,這小媳婦也開始和院子裏的婦人孩童說說鬧鬧。她性格乖巧,愛好翻花繩踢毽子。王雪自認最會哄人開心,就陪著她玩鬧,開解一下她初為人妻的煩惱。
這姑娘話多也會來事,玩高興了,就會叫王雪到她房裏吃東西。麥芽糖、幹果片,還有醪糟喝。
她這屋是院裏最好的一間,睡房和廚房分成兩間。牆上沒有縫子,四方四正的窗戶用白色的葛布繃在上麵,外麵搭個草簾。白天有光還保暖。腰一般粗壯的大梁,高高的屋頂,細密的麥草編成的墊子,壓上厚厚的黃漿泥,是不會發生風卷跑麥草的事。
這間屋子可是趙貨郎為娶這小媳婦,高價從朱貴手裏租下的。為了給小媳婦一個安心,租金一下就付了兩年的。據說他們日後是要搬到西市裏住,這就是個臨時的住處。
邊聊邊吃,小趙媳婦認為王雪應該上學堂,這麼聰明,那道理講起來不比她爹差。
說到學堂,王雪一直想要了解大周的文化文字。本著友好協商,共謀發展的交友政策。王雪問牛春生借他的竹簡來看。結果這貨不識好歹,說什麼:女子不能讀書,更不能碰,尤其她是個掃把星,要是把災禍沾在了竹簡上,會壞了他當大官的運勢。
我呸!就他這種寧願看著小妹吃不到奶快要餓死了,自己都九歲多的人,卻還抱著他娘將奶水吃幹抹盡的人,還想做大官?這樣的人上了位也是個狼子野心魚肉百姓的畜牲。
這種人不打不服的。於是拉著二苗,聲稱看不管她三哥的惡行,搶她們姐妹的飯吃,還在白花花那裏告她們的黑狀,打得她們青一塊紫一塊。這樣的惡劣行徑實在是要教訓一下。
當然不能在院子裏,除了蘭秀雲,還有楊家的嬸子,和小趙家的姨姨。讓她們看見了還不得翻天啊!才能下地,這就開始打人了?王雪也很奇怪,這王大丫的身子其實很強壯,力氣還很大,要是動起來手來,一般同齡的孩子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於是,二苗好不容易搶了大姐的褲子,與王雪將那牛春生拖進了牆縫裏。正當王雪獰笑著擼起袖子要動手的時候,那個小子當即說:不敢了?
不敢做啥?他說不上來。慫貨一個,在他腦殼上彈了幾個蹦,隻能做罷。翻開他的小布包,仔細一看,竹簡上全是鬼畫符,簡直就是天書啊,一個字都看不懂。那造型堪比我大中國西夏文。
讓牛春生那廝講講,上麵都是寫的啥?沒想到啊,這個家夥就是一個小騙子,常常欺騙他那沒文化的老娘。實際上他就沒學懂,講不出典故,也沒記住幾個字。問他在學堂上幹了啥?睡覺發呆了。
就這還怕王雪耽誤他做官?不行,這小孩得拯救一下。根據後世的經驗,孩子這種小可愛要想在學業上有成績,那必須得經常考試才行,再輔之以棍棒,複述得多了打得痛了自然就記住了。
王雪揪著他髒昔昔的耳朵,讓他以後要好好學,學會了回來就要講給她和二苗聽,還要包教包會。要不然,挨打事小,他吃母親奶讓自己親妹妹沒奶吃快要餓死的事,也讓他先生知道知道。還想當官,怕是會被趕出私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