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盛又看了一下時間，然後用電話給小何撥了內線。
“嘟”一聲之後，小何公式化的聲音傳來：“齊總”。
“上午的會取消，你和司機在樓下等我”。
“好的”。小何恭敬的回答。
幾分鍾後，齊盛乘電梯下來，銀灰色的勞斯萊斯便已等候在了門口，小何站在車旁，見齊盛走出來，立刻把後座的門打開，齊盛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坐了進去。
小何坐在副駕駛，身上係著安全帶坐姿頗為的死板。
“去齊氏”。齊盛這話是說給小何聽的。
司機雖然已經給齊盛開了一年的車，可並沒有去過齊氏，就連小何也隻在去年年會的時候，跟著齊盛去過一次。
齊氏的坐落於在舊城區的一條街道上，整條街是一條魚龍混雜的菜市場，這個時間的客流量不多，道路兩旁的小商販的叫賣聲有些懶散。
由於道路有些狹窄，司機的車速緩慢，偶爾遇見兩個行人擋了路，司機會不耐煩的按兩下喇叭，可是行人冷漠的看一眼之後，依舊我行我素。
齊氏在這條街盡頭的拐角處，斜對麵是一個買魚的小商店，齊盛從車上下來時，一股濃重的腥臭味撲鼻而來。
收發室的大爺從門裏出來，看了停在院裏的豪車一眼，然後扯著脖子喊：“你誰呀？”
這院裏雖然不乏高檔車出入，可頭發花白的大爺卻沒見過這麼一號人，他把老花鏡戴上，慢慢的走過來，雙手背在後麵弓著腰。
青灰色的高牆旁長著棵梧桐樹，樹幹粗大枝葉繁茂，齊盛站在樹蔭底下，對著正走近的人叫了一聲：“韓大爺”。
小時候，他一放假齊父便帶著他來這，他有時在辦公室裏待煩了，就會出來找韓大爺來玩，他唯一看過的一部武俠小說天龍八部，便是韓大爺送給他的，他還記得他看到喬峰死的時候鬱悶了好幾天，韓大爺不知該怎麼勸他，便在街邊買了根奶油冰棍給他，那時他第一次吃，覺得甜膩膩的，磨蹭了半天才把它咽進去。
後來，他給程藍買過一根，她就很喜歡，眯小眼睛舔來舔去的。
許多畫麵曆曆在目，卻好像一眨眼的功夫，便過去了許多年。
韓大爺又離的近些，仔細的看了半晌之後，才抖著嘴唇問了一句：“是小少爺嗎？”
齊盛難得提起嘴角，點了點頭。
韓大爺笑了，粗糙的皮膚聚在一起，像老樹皮一般泛起褶皺。
“小少爺都長成一個大小夥子了”。韓大爺站在齊盛的旁邊，腦袋隻到齊盛的肩膀，他伸出布滿老年斑的手拍了拍齊盛的肩膀，神色裏泛著些許對舊時光的想念。
“是不是要接手公司了？”。
“哎，那你爸可是得高興死了”。
說完韓大爺又覺得自己太嘮叨，看了看兩步之外站著的小何說：“你先忙你的，咱們改天再聊”。
齊盛微微頜首，眉目中始終帶著一份親和。
他童年僅存的美好記憶，有一些便是與眼前垂垂老矣的老人有關。
齊氏的辦公樓並不光鮮，甚至有些寒酸，大約隻有六七層高，水泥牆體上刷著的白灰已有些斑駁，樓頂的屋簷的邊邊角角上，夾雜著細小的缺口。
齊盛在進去之前點了根煙，眯眼看著正向自己敞開的玻璃大門，內心突然有些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