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東晉十六國時期的甘肅(上)(1 / 3)

第三章 東晉十六國時期的甘肅(上)

前言

西晉滅亡後,張軌之子張寔、張茂建立前涼,盡有隴西之地與河西走廊,還控製了西域。政治穩定,社會發展。376年,前秦統一了北方,甘肅重新統一,383年,淝水之戰,前秦由此衰亂,從此北方又陷入分裂,但在隴上的前秦殘餘勢力仍活動長達十年之久。

第一節 前涼

一、政權的建立

張軌死後,張軌之子張寔和張茂兄弟相繼管理涼州。這時,涼州正從西晉亂亡前的“孤懸”向西晉滅亡後的保據演變。

張寔(320),字安遜,少好學,是張軌長子。永嘉三年(309年),張軌患風痹病,口不能言,讓次子張茂“攝州事”。時張寔在關隴任驍騎將軍,他辭職回涼州,在父親死後受涼州官員推戴,攝理州事。

而涼州政權也從此開始家族化。

張寔剛回涼州,就遇到一場顛覆風潮。這場風潮由酒泉太守張鎮與一些涼州大姓聯手發動。張鎮趁張軌患病之機,暗中勾結任秦州刺史的涼州人賈龕,讓他回涼州取代張軌,還秘密派人去洛陽,請朝廷任命反對張軌的西平人曹祛做西平太守。在張軌身邊,也有麹晁、麹佩等和張鎮串通。張鎮的政治目的很清楚,就是要在推倒張軌後建立清一色的涼州大族統治。在這場顛覆事件幕後進行指揮的則是想卷土回涼州的梁州刺史、張鎮之弟張越。

晉昌張越,涼州大族,讖言張氏霸涼,自以才力應之。從隴西內史遷梁州刺史。越誌在涼州,遂托病歸河西,陰圖代軌,乃遣兄鎮及曹祛、麹佩移檄廢軌,以軍司杜耽攝州事,使耽表越為刺史。

由於這場顛覆活動由勢力最盛的晉昌張氏導演,又有西平曹氏、金城麹氏等家族聯手,故來勢異常凶猛。張軌因承受不住強大壓力,決定派尉髦去洛陽向懷帝辭職並且表示自己願回宜陽(今河南宜陽)養老。

但眾多的涼州官吏視張鎮兄弟為凶逆,要求張軌聲其罪而討之。一些郡太守還派人到洛陽和長安為張軌伸張正義。

靠著眾多官員的支持,張寔決定戡亂。他先派任太府主簿的張鎮外甥令狐亞去勸張鎮為“全老親,存門戶”著想,勿肆意妄為。經過勸說,張鎮醒悟,委罪於手下功曹魯連,將之處死以向張寔謝罪。接著,張寔將西平曹祛作為首惡,率兵將之逐出西平,再經司馬模批準,率3萬大軍與尹員、宋配同出,在破羌縣(治今青海樂都縣東南湟水北岸)擊潰曹氏武裝,在捕獲曹祛後將之連同其牙門將田囂一並斬首,粉碎了顛覆勢力。但事有餘波。永嘉六年司馬鄴在長安稱皇太子後,秦州刺史裴苞與東羌校尉貫與謀霸據秦州。為此他們占據險要,切斷了涼州與長安間的通使之路。張寔派宋配東出討伐。趁此機會,曹祛餘黨麹儒劫持前福祿縣令麹恪,並囚禁西平太守趙彝,東與裴苞相呼應。這迫使張寔再次出兵,先將麹儒擊殺,再派左督護陰預率兵出狹西(當在今隴西縣境內),並將裴苞逐往桑凶塢(地不詳)。事平之後,張寔將反複作亂的涼州大姓六百餘家徙離故地,並繼續鎮壓他們的餘黨。

張寔用武力掃平內外反叛勢力,意在鞏固自己家族在涼州的統治地位,也在為保據河西做準備。西晉滅亡後,張氏尊附的故國不複存在,涼州與中原王朝的政治聯係也告終結。此後,涼州成為張氏家族的世襲領地,進而演化為地域政權,被史家列為十六國之一。

所謂“十六國”,是指公元4世紀初到5世紀前期(317—439)存在於北方和巴蜀的諸多割據政權。“十六國”之名,起於北魏崔鴻撰寫的《十六國春秋》。崔鴻將劉淵建漢以後接踵而立的前趙、後趙、前涼、前秦、前燕、後秦、後燕、後涼、南涼、西涼、北涼、大夏、西秦、後燕、西燕、成漢十六個政權稱為十六國。

史學界一般認為,西晉亡國前的漢(前趙)、成兩個政權的建立開了十六國的先河。晉惠帝永安元年(304年)李雄攻占成都,以成為國號,又稱成漢。同年,劉淵稱王,以漢為國號,後劉曜改國號為趙。根據史籍所載,漢、成建立時,張軌隻是西晉涼州刺史。這時期的涼州並未割據,因此也不應被列入十六國範圍。以崔鴻《十六國春秋》將各政權以“自成戰國”來判定,涼州“自成戰國”是323年劉曜占領秦州後的事。時張軌死了近十年,張寔被暗殺也已三年。

西晉的涼州開始向十六國前涼政權演變,應在張軌死後。張寔拒司馬保於桑城,聽其滅亡,這當是開端。而永嘉之亂將西晉王朝送上不歸之路,其間大約十年(314—323),是前涼政權演成的序幕。對此,《晉書》有多方麵的揭示。

揭示之一:314年張軌死,“州人推寔攝父位”,晉湣帝也下詔,任張寔為持節、都督涼州諸軍事、西中郎將、涼州刺史、領護羌校尉、西平公,希望張寔能繼承父誌,拱衛王室。但第二年,就有了涼州軍士張冰得玉璽之事。張寔一邊獻璽於晉湣帝,一邊稱孤道寡:

蘭池長趙奭上軍士張冰得璽,文曰“皇帝璽”。群僚上慶稱德,寔曰:“孤常忿袁本初(袁紹字本初)擬肘,諸君何忽有此言!”因送於京師。下令國中曰:“忝紹前蹤,庶幾刑政不為百姓之患,自今有麵刺孤罪者,酬以束帛,翰墨陳孤之過者,答以筐篚;謗言於市者,報以羊米。”賊曹佐高昌隗瑾進曰:

“聖王將舉大事,必崇三訊之法,今事無巨細,盡決聖慮,興軍布陣,朝中不知,若有謬闕,則下無分謗,若恒內斷聖心,則群僚畏威而麵從矣。善惡專歸於上,雖賞千金,終無言者。”

這是張寔受封西平公後發生的事。看得出來,這時的張寔已不像其父張軌那樣以謙虛為懷,而是以“聖王”自居。但他這時依然守著為臣之道,派將軍王該率步騎五千入援長安,並送諸郡貢計於晉室。而晉湣帝也加授他為都督陝西諸軍事,委其弟張茂為秦州刺史,把自陝縣(今河南三門峽市西)以西的雍、秦、涼三州軍權都交給了張寔兄弟。

揭示之二:建興四年(316年)八月,劉曜進攻長安,張軌之弟張肅慷慨激昂,請纓赴難,卻被張寔阻止,以致張肅後來悲憤而死。

建威將軍、西海太守張肅,寔叔父也,以京師危逼,請為先鋒擊劉曜。寔以肅年老,弗許,寔曰:“門戶受重恩,自當闔宗效死,忠衛社稷,以申先公之誌。但叔父春秋已高,氣力衰竭,軍旅之事非耆耄所堪。”乃止。既而聞京師陷沒,肅悲憤而卒。

揭示之三:在劉曜攻關隴前後,張寔不但不為秦、雍的安全出力,反而隔岸觀火,坐視隴右覆沒。

時焦崧、陳安寇隴右(指逼司馬保),東與劉曜相持,雍秦之人死者十八九。初,永嘉中長安謠曰:“秦川中,血沒腕,惟有涼州倚柱觀。”至是,謠言驗矣。

上述揭示說明,在西晉亡國前後,張寔已采取了固涼自保的態度。

他舍司馬保而奉司馬睿既是根據名分作的選擇,也是出於遠交近拒的需要。正因如此,他才奉東晉而不用其正朔,所謂“寔猶稱建興六年,不從中興之所改也”。與此同時,他“自恃險遠,頗自驕恣”。

張寔死於320年,是被姑臧天梯第五山道人劉弘主使人暗殺的。劉弘在山穴中燃燈傳教,信徒甚多。張寔部下閻沙、趙等因與劉弘同鄉,也信其道。劉弘稱上天給他神璽,說他“應王涼州”,並唆使閻、趙串通張寔左右,將張寔殺害。

張寔死後,其弟張茂接管涼州。

張茂(324),字成遜,史書上說他“虛靖好學,不以世利嬰心”。他在建興初(313年)受司馬保征辟,為從事郎中,後被推薦做散騎侍郎、中壘將軍,因無意仕途,不去就任。當建興二年再被任為侍中時,他借口父親年老,辭職回了涼州。這時,晉湣帝給他的官職是平西將軍、秦州刺史。接管涼州後,他繼承父兄遺誌,繼續經營河西。

其實,張軌早有保據涼州的政治設計。史書上說,張軌所以要出任涼州,是“以時方多艱難,陰圖據河西”。為此,他進駐姑臧後,先著手擴修姑臧城。

姑臧本有城,為匈奴所築,原名蓋藏城。因城池宛如一條龍,又被稱為臥龍城。最初,全城南北長7裏,東西寬3裏。張軌擴修的規模史無明載,但被史家稱作“大城姑臧”。張茂時,進一步堅固城防,在城內建起“周輪八十餘堵,基高九仞”的靈鈞台。張茂自己說,這是吸取其兄被人暗殺的教訓並根據“王公設險,武夫重閉”的道理而為。張茂為鞏固家族地位,也繼續打擊顛覆勢力,並誅殺張寔之妻弟賈摹。

涼州大姓賈摹,(張)寔之妻弟也。勢傾西土。先是,謠曰:“手莫頭,圖涼州。”茂以為信,誘而殺之,於是豪右屏跡,威行涼域。

張茂重涼州之防,也是為做好應對趙軍西進的準備。另外,他還將防線推往隴右,以行施秦州刺史之權。322年冬,他乘司馬保剛死,派韓璞率軍東進,占領隴西、南安二郡,置為秦州。接著,又令韓璞抵進冀城。

323年(東晉太寧元年、前趙光初六年)七月,劉曜消滅了陳安勢力,針對涼軍東進,分兵兩路與涼軍作戰:劉鹹一路主攻在冀城的韓璞,呼延寔一路主攻在桑壁(今隴西縣東南)的陰鑒。為了威懾河西,又派劉嶽率領主力部隊直抵黃河東岸,鼓噪將渡河西攻。在前趙大軍的壓力下,臨洮(治今岷縣)發生了翟楷、石琮等驅逐長吏,叛涼應趙的事件。一時涼州形勢十分緊張。

劉曜部署好隴右軍事後,也帶著部隊與劉嶽會師。黃河西岸頓時戰爭陰雲密布。

(劉)曜自將戎卒二十八萬軍於河上,列營百餘裏,金鼓之聲動地,河水為沸,張氏臨河諸戍,皆望風奔潰。

曜揚聲百道俱濟,直抵姑臧,涼州大震。

麵對河東來勢洶洶的趙軍,張茂部下有人主戰,有人主降。

參軍馬岌對張茂說:前涼剛立,人們都在觀察新主的才行,你從前也說過要誅劉曜的話,現在對方送上門來,應抓住機會去“立信勇之驗,以副秦、隴之望”。

馬岌還要求張茂率軍出征。由於馬岌的激勵,張茂出駐姑臧城外的石頭戍(在今武威市東)。但他因對戰爭的勝負毫無把握,在石頭戍問參軍陳珍說:劉曜統領的是乘勝之師和三秦銳卒,又是養兵積年後才西攻,假設他先攻下南安,再長驅渡河,那怎麼辦?陳珍分析說:劉曜兵多將廣是實,但他對將士素少恩德;另外,他的精兵多布於關東以對付後趙,帶到隴上的“多是氐羌烏合之眾”。由此斷言劉曜不可能在隴西駐。陳珍進一步說:如兩旬後劉曜還不退軍,自己願率“弊卒”數千去擒劉曜。陳珍的話讓張茂信心倍增,當即任命陳珍為平虜護軍,給他騎兵1800前往冀城救韓璞。這時的劉曜正在考慮退兵,得知陳珍將出,便放風說他要去攻隴西和桑壁。陳珍明白劉曜虛張聲勢,指揮騎兵迅速渡河追擊趙軍,收複南安郡。

涼趙間的夾河相爭和隴西之戰是他們的第一次軍事較量,也是前涼君臣對自己勇氣和實力的第一次考驗。這次較量以前趙撤兵結束,前涼也勉強保住了隴西一域。它告訴前涼君臣一個事實,那就是隻能通過固河西來求取生存。因此,隴西之戰後張茂立即作出姿態,派使者去向劉曜稱藩,“獻馬、牛、羊、珍寶不可勝記”。而劉曜也因關東有難,接受張茂向自己稱藩,並拜以侍中,都督涼、南、北秦、梁、益、巴、漢、隴右、西域雜夷、匈奴諸軍事,太師,涼州牧,封為涼王,加九錫。張茂也因而成為前涼政權的第一位統治者。

公元324年(東晉太寧二年)張茂病死。臨終傳位於張寔之子張駿。

張駿時期(324—335)是前涼政治的發展時期。

張駿(306—346),字公庭,是張寔之子。他18歲嗣位,40歲病死,統治前涼22年。

張駿嗣位時,天下已四分五裂。北方,前涼擁有河西走廊和隴西、南安二郡,前趙和後趙則瓜分了西起天水、東達海岱的黃河中下遊區域;南方,李雄的成漢據有巴蜀,東晉則控製著江南。總的政治格局是南北對峙和相鄰政權的對峙與抗衡。以軍事力量而言,前涼最弱,僅有5萬多軍隊。而前趙盛時,有近30萬軍隊。另外,後趙軍隊也有數十萬,它與前趙爭洛陽時,能一次出動步騎兵八九萬。

張駿為和強鄰共存,審時度勢,在興理軍政的同時,通過權變外交緩和與強鄰的矛盾。一嗣位,便派參軍王騭出使前趙,表示自己將繼續向趙稱藩。

在內部,張駿加快建立王權的步伐。為此,他作了一場戲,授意西晉臨亡前來到涼州的國使史淑,讓他以欽差名義授自己為使持節、大都督、大將軍、涼州牧、領護羌校尉、西平公。按西晉製度,使持節對郡太守以下官吏有生殺之權,大都督有統率中外諸軍的權力,大將軍則位列三公之上;至於西平公,是名正言順的封國國君,享有封邑權和置軍權。這樣,張駿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前涼國君。而後,他為傳子做準備,置左右前後四率官,並修繕南宮。所謂“四率官”,全稱是四衛率府官員。當初晉武帝建立東宮,設置衛率,開始隻稱中衛率。泰始五年(269年),將之分為左、右衛率,各領一軍。惠帝時,太子司馬遹在東宮,又加前後二衛率,合成四衛率。四衛率實際是皇太子的扈從軍。後來司馬穎為皇太弟,又加置中衛率,成五衛率。在晉世,有“東宮雋乂如林,四率精兵萬人”之說,表明衛率是最精銳的軍事力量。張駿如法炮製,其意甚明。

不久,張駿便確立了王位世襲製。他在嗣位的第八年(331年),宣布兒子張重華為世子。由於立世子和建儲宮要上下認同,於是他又借重於宋氏家族的“勸進”。

群僚又請駿立世子,駿不從。中堅將軍宋輯言於駿曰:“禮急儲君者,蓋重宗廟之故。周成、漢昭立於繈褓,誠以國嗣不可曠,儲宮當素定也。昔武王始有國,元王作儲君。建興之初,先王(指張寔)在位,殿下正名統,況今社稷彌崇,聖躬介立,大業遂殷,繼貳闕然哉!臣竊以為國有累卵之危,而殿下以為安逾泰山,非所謂也。”駿納之,遂立子重華為世子。

張駿嗣位當年還定正朔。他以晉湣帝的“建興”年號為前涼紀年,定323年(東晉太寧元年)為建興十二年,並按天子之禮“親耕藉田”。

在定正朔的當年,晉元帝司馬睿的死訊傳到涼州,張駿行哀禮。接著有臣僚奏稱“黃龍現於揟次嘉泉”,朝廷上下便鼓噪借此“祥瑞”之征改立年號。而姑臧城裏這時也流傳起這樣一首民謠:“鴻從南來雀不驚,誰謂孤雛尾翅生,高舉六翮鳳凰鳴。”意思是:縱然有東晉的信息傳來,張駿並不為所動,他不再是一隻麻雀一類的小鳥,而是羽毛豐滿,正扇動翅膀鳴叫的鳳凰。民謠暗喻張駿此時躊躇滿誌的情形。

在王權規模初具後,張駿開始布仁政。他和熙上下關係,表示將傾身納諫。他說自己常擔心因忠言不進而造成政教缺失,並下令對直言進諫者賜予羊酒。

這時的張駿馭下十分寬柔,特別是對有過錯的臣屬甚有氣量。這通過他處理“李柏造謀”可以看出。

李柏任西域長史。327年,他報告說,駐高昌(治今新疆吐魯番市東高昌故城)的戊己校尉趙貞要謀反,並請張駿準自己伐叛。報告上達後,趙貞果反。李柏平叛,反被趙貞打敗。西域道路也一時中斷。此事被群臣稱為“李柏造謀致敗”。有人認為要平息事態,先須安撫趙貞,前提是處死李柏。而張駿表示自己不學漢武帝處死王恢,要學秦穆公赦免孟明。他下令對李柏免死。

張駿的寬柔待下,也體現於對晉時苛法的修正。按西晉律條,犯死罪的官員,其親屬一律不得在朝為官。張駿認為這太苛刻,改為準許為官,但不得任宮中宿衛。

張駿時,前涼社會安寧,經濟發展,又因政治寬鬆,故被史家稱為“刑清國富”。

為取得外界的承認和支持,張駿也致力於與東晉的聯係。為此,他在東晉鹹和九年(334年)與成漢通好,得以借道於蜀,通表江南。

在內外有序之後,張駿心生驕奢。而臣下因此對他產生不滿。一開始,他想借嚴刑峻製以立威,並在334年將嚴刑峻製的想法交群僚討論。但參軍黃斌說,法為經綸邦國和篤俗齊物而定,一經製定,必須實施;如果製定法令的人帶頭違犯法令,那法令就是一紙空文。話裏隱含著對張駿的譏刺。經此以後,張駿思過斂行,也進一步獲得人心。“駿有計略,於是厲操改節,勤修庶政,總禦文武,鹹得其用。遠近嘉詠,號曰積賢君。”“積賢君”之稱,說明張駿是個明哲的統治者。正因如此,他嗣位不到十年,前涼便步入坦途。史書對此記載說:“自(張)軌據涼州,屬天下之亂,所在征伐,軍無寧歲。至(張)駿,境內漸平。”

為了鞏固和發展保據局麵,張駿著意於向東開拓。但要東擴,先須穩定隴西和南安兩郡。然而,早在張茂死前一年,枹罕護軍辛晏叛涼,已造成前涼對河南地(今黃河南、洮河東)的失控。當時,張茂正忙於消滅賈摹勢力,無暇討伐辛晏。而張駿嗣位時,正趕上涼州“饑年”,又將河南之事拖了下來。

327年,張駿得知劉曜在關東戰場上連續失敗,便宣布去掉劉曜授給他的官爵,重新稱晉大將軍、涼州牧,宣布與前趙決裂,並決定收複河南地。他派武威太守竇濤、金城太守張閬、武興太守辛岩、揚烈將軍宋輯等帶兵東出,與在南安的韓璞會合,去進攻前趙秦州各郡。劉曜派其子劉胤迎戰,進駐狄道,將兵鋒直指枹罕。這時,在枹罕割據有日的辛晏反過來向張駿告急。張駿讓辛岩屯軍狄道,韓璞進度沃幹嶺(在今蘭州市南50裏),去抗擊劉胤。由於韓璞主張固守要塞以待敵自弊,致涼軍與趙軍在夾洮相持70餘天。十月,韓璞派辛岩去金城運糧。劉胤以三千騎兵截擊辛岩,兩軍戰於臨洮,最後涼軍大敗,損兵2萬多。劉胤乘勝濟河,攻占了令居。而軍隊前鋒徑趨姑臧,直到振武城(在今天祝藏族自治縣境內)時才被涼將皇甫該阻住。這樣,前涼繼丟失河南地之後,又丟失了隴西和南安二郡。

這次軍事上的失敗,對張駿是個沉重打擊。第二年(張駿四年、328年),他又得知前趙的河東(今山西省西南)被後趙占領,劉曜隻能窮守關中,於是打算進攻長安,但被索詢等人勸止。

東攻不成,張駿決定先取西域。漢魏以來,西域由戊己校尉管轄。

戊己校尉又轄於涼州刺史。由於晉世涼州長期紛亂,西域實已失控。直到張軌時,才有西域商人“通貢”。

329年(東晉鹹和四年),西域諸國再次到涼州通使納貢,“獻汗血馬、火浣布、封牛、孔雀、巨象及諸珍異二百餘品”。這事發生在趙貞“謀反”後不久。張駿為了掃除西域通貢路上的障礙,於331年出兵陽關,擒獲了趙貞,將戊己校尉駐地高昌壁置為高昌郡。335年(東晉鹹康元年、張駿十一年)正式命楊宣率兵入西域,相繼征服了龜茲、鄯善諸國。史書記此事說:

使其將楊宣率眾越流沙,伐龜茲、鄯善。宣以其部將張植為前鋒。六月,至於流沙。無水,士卒渴甚。植乃剪發肉袒,徒跣升壇,慟泣請雨。俄而雲起西北,雨水成川,植殺所乘馬祭天而去。於是西域並降。

“西域並降”後一年,鄯善、焉耆、於闐等西域諸國向前涼朝貢,獻“方物”和美女。這標誌著前涼擁有了對西域的主權。

3.增置沙河二州328年(張駿五年、前趙光初十一年、後趙太和元年),秦州以東的形勢有了變化。年底,後趙軍隊攻洛陽,活捉前趙主劉曜。第二年(329年)八月,後趙又俘虜了由長安逃到上邽的前趙太子劉熙和南陽王劉胤。這樣,前趙滅亡。而原屬前趙的土地關隴也轉入後趙之手。330年夏,已稱皇帝的石勒派孟毅為使者到河西,拜張駿為征西大將軍、涼州牧,加九錫。此事叫張駿感到羞恥,他不但不受拜授,還將孟毅扣留。

另外,乘前趙滅亡之際,張駿也將河南地奪了回來,置軍防禦後趙。史載:“張駿因前趙之亡,複收河南地,至於狄道,置五屯護軍,與(後)趙分境。”

這五屯護軍的分布地點是武街(在今臨洮縣東)、石門(在今臨夏縣南)、侯和(在今臨潭縣東南)、漒川(在今洮河流域)、甘鬆(在今迭部縣一帶)。

置以五屯護軍後,前涼的轄境東起隴西,南達洮岷,西至西強(今西傾山),北抵沙漠(今騰格裏沙漠)。五年後,控製了西域,將轄境又西擴到天山南北。

335年(張駿十二年、後趙石虎建武元年),張駿重定疆域行政,撤銷張茂時秦州的建製,增置了沙州和河州。這樣,前涼版籍變為涼、沙、河三州。關於三州建製,《晉書·地理誌》是這樣記載的:

分武威、武興、西平、張掖、酒泉、建康、西海、西郡、湟河、晉興、廣武合十一郡為涼州;興晉、金城、武始、南安、永晉、大夏、武成、漢中為河州;敦煌、晉昌、高昌、西域督護、戊己校尉、玉門大護軍三郡三營為沙州。

三州長吏分別為涼州刺史張重華、河州刺史張瓘、沙州刺史楊宣。

張駿以大都督、大將軍總攝三州。從此,古代甘肅出現了河州、沙州等行政域名。

史家說:“張氏盛時,嚐南愈河、湟,東至秦、隴,西包蔥嶺,北暨居延。張軌時分置武興、晉興諸郡,張寔複分置廣武郡。其後增置益多,張茂嚐置秦州,張駿更以武威等郡為涼州,興晉等郡為河州,敦煌等郡為沙州。”這概括了前涼步步強盛的曆史。

張駿重定疆域行政後,前涼進入了它的強盛期。而張駿進一步以王者自居,其儀仗、宮室、章服器物都擬王者而置。

時駿盡有隴西之地,士馬強盛,雖稱臣於晉,而不行中興正朔。舞六佾,建豹尾,所置官僚府寺擬於王者,而微異其名,二府官僚莫不稱臣。又於姑臧城南築城,起謙光殿,畫以五色,飾以金玉,窮盡珍巧。殿之四麵各起一殿,東曰宜陽青殿,以春三月居之,章服器物皆依方色;南曰朱陽赤殿,夏三月居之;西曰政刑白殿,秋三月居之;北曰玄武黑殿,冬三月居之。其傍皆有直省內官寺署,一同方色。及末年,任所遊處,不複依四時而居。

這時的張駿雖躊躇滿誌,不再掩飾驕奢,但對民生疾苦尚不漠然視之。330年(張駿七年),涼州發生饑荒,姑臧市長譚詳提議用府庫存糧向百姓放貸,秋後借貸者以三倍償還。譚詳提議一出,即遭從事陰據反對。陰據引魏文侯的故事說:魏國有兩名官吏,一個是西門豹,一個是解扁。西門豹治鄴時施惠於民,藏富百姓;而解扁管理封地時,一年所收租稅超出以往三倍。魏文侯知道後說:西門豹虧國而利民,雖有過但應賞;解扁利國但損民,雖有功卻應罰。陰據據此批評譚詳是“反裘傷皮,未足諭之”。張駿認為陰據講得對。這個事例說明此時的張駿心裏還有百姓。但同時史籍說他“性又貪惏”,“以穀帛付民,歲收倍利,利不充者,簿賣田宅”。總之,前涼強盛期的張駿,正表現著封建統治者的兩麵性。

346年,張駿死,世子張重華(329—353)嗣位。從此,前涼有了王位世襲製。

張重華嗣位時僅17歲,卻胸懷壯誌。針對國內社會矛盾正在上升的形勢,嗣位之初他便實行了一些國計民生方麵的改革,舉措是“輕賦斂,除關稅,省園囿,以恤貧窮”。

張重華的改革意在改善民生和克服積弊。其背景是:

第一,前涼進入強盛期後,仍然東臨強敵,而此前已因投注大量人力物力於隴西造成了“外有饑羸,內資虛耗”⑤窘況,需改良經濟以作彌補。

第二,從張茂到張駿,屢屢為大興城闕宮室而勞民傷財,並因此大失民心。所謂:“比年以來,轉覺眾務日奢於往,每所經營,輕違雅度,非士女所望於明公。”這種情況,亟待扭轉。

第三,境內災害頻發,“比年饑旱”,而地震、風災又相繼而至。

如319年,武威發生強烈地震;張駿嗣位當年,“正月,黃霧四塞”。諸多災害常使百姓饑寒交迫,國力是以大損。

第四,割據政治要求物質上自給自足,為此必須在增加農業和手工業產出的同時,加大與西域的貿易。這需要將原先的關稅壁壘除去。

第五,涼州農業靠綠洲滋養,綠洲土地因分布在郡縣腹地而多為豪強地主盤踞。開放國家“園囿”,解決農民土地不足問題已刻不容緩。

所以,張重華改革是為形勢所迫,要通過輕賦斂、除關稅、省園囿等舉措去補國用、濟窮困、通商貨,最後達到緩和社會矛盾和鞏固統治的目的。

張重華在軍事上也改弦更張,其中起用新秀做將帥是最重要的舉措。具體表現是起用謝艾。史書記此事說:

牧府相張耽言於重華曰:臣聞國以兵為強,以將為主。主將者,存亡之機,吉凶所係,故燕任樂毅,克平全齊;及任騎劫,喪七十城之地。是以古之明君,靡不慎於將相也。今之所要,在於軍帥,議者舉將,多推宿舊,未必妙盡精才也。且韓信之舉,非舊名也;穰苴之信,非舊將也;呂蒙之進,非舊勳也;魏延之用,非舊德也。蓋明王之舉,舉無常人,才之所能,則授以大事。今強寇在郊,諸將不進,人情騷動,危機稍逼。主簿謝艾,兼資文武,明識兵略,若授以斧鉞,委以專征,必能折衝禦侮,殲殄凶類。

謝艾隻是個文官,而且資曆很淺。但張重華欣然接受張耽建言,起用謝艾作軍隊統帥。這並非隻是選將問題,而表現出張重華對用人惟重資望這一陋習的破除。謝艾之用,對後來前涼的軍事命運有至關重要的影響。直到北宋,蘇東坡還為張重華能識英才而讚歎,並作《祭常山小獵》詩暗喻北宋用人失當。詩說:“聖朝若用西涼簿,白羽猶能效一揮。”詩中的“西涼簿”即指謝艾,他的官職隻是主簿。在謝艾之外,張重華後來還擢用趙降將王擢,授他兵權去攻打秦州。

張重華珍惜將士。351年,他派宋弘與宗悠帶兵與前秦苻健作戰,宋弘和宗悠以及許多戰士陣亡。消息傳來,“重華痛之,素服為戰亡吏士舉哀號慟,各遣吊問其家”。

正因為張重華能匡革積弊,恤民隱,善用人,所以在他統治時(346—353),前涼仍呈現著強盛景象,在抵禦後趙進攻中也屢獲成功。

329年張駿置五屯護軍在河南地與後趙分境後,前涼轉入了與後趙的軍事對抗。

後趙的建立者石勒(274—333)是“五胡”中的羯人,屬於匈奴羌渠部,內遷後住上黨郡武鄉縣(今山西榆社縣北)。

史書稱羯人高鼻深目多髯,信仰祆教。而《隋書》記載西域有石國,都城在柘析城(即今塔什幹),故有學者認為石勒的祖先很可能是從中亞一帶移居到中原的。青少年時代的石勒飽受民族奴役之苦,曾被並州刺史東瀛公司馬騰“兩胡一枷”,掠賣到茌平(今山東茌平縣西南)人師瓘家中當耕奴。後來,石勒招集王陽等18人為“騎盜”。八王之亂中,石勒投靠司馬穎的部將公師藩,後轉投劉淵。

永嘉五年(311年),石勒在苦縣寧平城殺西晉王公百官及將士10多萬。當年夏天會同劉曜和王彌攻破洛陽。後兼並王彌力量轉盛,又采納漢人張賓建議,占據襄國(今河北邢台市)作根據地。到西晉建興二年(314年)時,已據有了今河南、河北、山東的大部分土地。319年,他自稱大單於、趙王,定都襄國。329年,石勒滅前趙,占有了包括隴右在內的整個北方土地,並在隴西與前涼“分境”。330年,石勒改稱大趙天王,行皇帝事,改元建平。此時,他有軍隊數十萬,光東宮衛士就有十多萬。

石勒稱帝時,前涼雖處在強盛期,但比之後趙,實在是弱得不能再弱。以張駿為首的前涼君臣也因此感到壓力很大。

就在石勒稱帝前的330年夏天,張駿拒受石勒爵職,並扣留後趙使者孟毅,這將兩國間關係推向了對抗之路。而後來發生的事成為涼趙軍事爭端的起點。

原來,前趙滅亡前,劉曜太子劉熙和南陽王劉胤棄長安逃到上邽,後趙軍隊追擊上隴,隴右氐羌聞風而降。其中秦州休屠王羌部降而又叛,並煽動其他氐羌部落叛趙。為此,石勒派河東王石生帶重兵進駐隴城,並利用王羌與其侄王擢間的矛盾,先用重金收買了王擢,使王羌敗逃河西投奔張駿。石生為防隴右再生變故,將秦州各族豪酋五千餘戶徙往雍州。

王羌逃到河西後,張駿怕石勒興師問罪,便主動示弱,釋放先前扣留的石勒派來的使者孟毅,還派馬銑帶西域各國使節去襄國向石勒稱臣納貢。史籍記此事說:“涼州牧張駿遣長史馬銑奉圖送高昌、於闐、鄯善、大宛使,獻其方物。”而後趙也用賜絹帛和封官許爵還報張駿。這之後,涼趙間暫時相安。

公元333年(後趙建平四年、前涼張駿十年)八月,石勒病死,太子石弘繼位。第二年,石勒的侄兒石虎殺石弘。335年(石虎建武元年),石虎遷都鄴城(今河北臨漳縣西南);兩年後稱大趙天王;再兩年,稱皇帝。石虎的篡位引起石勒宗親和部將的不滿。坐鎮關中的石生自稱秦州刺史,與坐鎮洛陽的石朗一道舉兵討伐石虎。而早在329年已投降後趙的略陽氐帥蒲洪也自稱雍州刺史,派人與張駿聯絡。後來,石虎為鎮壓反抗先向洛陽用兵,在俘虜石朗後,將之斷足後斬殺。在長安的石生則逃到上祿(治今成縣西南),在雞頭山為部下所殺。其部將郭權逃到上邽後,於334年夏石虎攻隴右時,被上邽豪族殺掉。事後,石虎分調兵馬屯駐汧、隴一帶,派將軍麻秋討伐蒲洪,迫使蒲洪投降,又遷秦雍民戶及氐、羌10萬餘戶到關東,令蒲洪率氐部居枋頭(今河南浚縣西南),姚弋仲率羌部居清河躡頭(今河北棗強東北)。

這時的前涼,正在從“軍無寧歲”走向“境內漸平”,而張駿也謀引外援以抗趙。他給晉成帝上疏,表達自己會同晉征西將軍庾亮北伐石虎的心願。但表麵上仍向石虎稱臣。

340年,張駿派馬銑到鄴城朝貢上表。石虎看到張駿表章中有“蹇傲”之辭,十分惱怒,想殺掉馬銑,但被侍中石璞勸止。然而石虎不可能永遠忍受張駿的倨傲。故從344年起,他動用武力,一次次地出兵向前涼故地進攻。到346年張重華繼位後,又將用兵規模進一步升級。而前涼君臣也不得不撕下屈從的假麵具,開始為生存而抗趙。

東晉建元二年(後趙建武十年、344年)六月,石虎派王擢率兵進攻三交城,被前涼河州刺史張瓘擊敗。前涼抗趙首戰告捷。

346年夏,石虎再命王擢和麻秋率趙軍進攻河州。王擢先攻下武街(今臨洮縣東),俘虜涼將曹權和胡宣,將武街百姓七千戶遷往雍州。這樣,前涼以五屯護軍與趙分境的曆史結束。與此同時,趙軍另一路由麻秋和孫伏都帶領徑攻金城,涼太守趙衝不戰而降,“涼州震恐”。張重華派征南將軍裴恒傾全國之師去禦敵。但裴恒因怯戰而不敢過黃河,一心想死守廣武(今永登東南),以待趙軍疲敝後自行撤退。見裴恒畏敵如虎,牧府相張耽向張重華推薦謝艾為將。謝艾被任為中堅將軍後,隻帶五千兵士出振武(今古浪縣東),便大破麻秋軍,殲敵五千餘人。這大大鼓舞了涼軍士氣,使金城和大夏等地的一些忠臣勇士也同仇敵愾,頑強抗敵。

347年,麻秋進攻枹罕,晉興太守郎坦感覺枹罕城太大,不便防守,想舍外城而守內城。武城太守張悛認為這樣做會動搖軍心,願和寧戎校尉張璩同守大城。這時麻秋率8萬趙軍,在城外挖塹溝地道通城裏,還用雲梯雹車等,準備地上地下齊攻以破城,但最後都因張悛等奮勇抵抗而失敗,還損兵數萬。石虎知枹罕難攻,派劉渾以步騎兵2萬支援麻秋。正在張悛等眾誌成城之際,守小城的郎坦因張悛此前不用己策而由妒生恨,暗命一個叫李嘉的部下引導趙軍向防守虛弱的城西北角發動突擊。張璩、宋修、張弘、辛挹、郭普等將領見城西北危急,一起親臨鋒矢,冒死指揮士卒與敵人展開肉搏,在殺敵200多人後將敵軍擊退。最後,麻秋因破城無望將軍隊撤往大夏(治今廣河縣西阿力麻土鄉古城),並對人說,自己身經百戰,攻城奪地無往不勝,沒料到在枹罕城外卻損兵折將。事情傳到鄴城,石虎也感到沮喪,並對臣下說:“吾以偏師定九州島,今以九州島之力困於枹罕,真所謂彼有人焉,未可圖也。”

東晉永和三年(後趙建武十三年、347年)五月,石虎從並、司二州征調2萬軍隊,讓征西將軍石寧率領,再一次增援麻秋。此時,後趙在河南的總兵力達到12萬之多,相當於前涼總兵力的兩倍以上。前涼將領有人因膽怯降趙,從河南到河西,前涼上下人心惶惶。張重華決定再次派謝艾禦敵,授謝艾以使持節、軍師將軍之號,配步騎兵3萬以臨河。麵對數倍於己的敵兵,謝艾鎮定自如,從容指揮。

艾乘軺車,冠白幍,鳴鼓而行。(麻)秋望而怒曰:“艾年少書生,冠服如此,輕我也。”命黑矟龍驤三千人馳擊之。艾左右大擾。左戰帥李偉勸艾乘馬,艾不從,乃下車踞胡床,指揮處分,賊以為伏兵發也,懼不敢進。

其實,這時謝艾對戰局已心中有數,他早部署張瑁率軍從左南城(左南縣,張軌置,治今青海民和回族土族自治縣東南黃河北岸)循黃河往東,向河南迂回去斷麻秋軍的後路。麻秋得知此事後,怕遭夾擊,便不敢與謝艾接戰,令軍隊後撤。謝艾揮軍追擊,殺麻秋將杜勳和汲魚,滅敵1.3萬餘人。

攻涼之戰屢屢受挫時,後趙已擁有了北方幽、並、冀、司、豫、兗、青、徐、雍、秦十州之地,對拿不下涼州很不甘心,決定不惜一切代價消滅前涼。於是在建武十三年(347年)六月下令石寧和麻秋將12萬軍隊全部投入戰鬥,穿越河南地直接進攻河西。這樣,前涼君臣不得不投入在河西的守土抗戰。

趙軍向河西的進攻一開始很順利。劉寧和王擢帶前鋒部隊在攻掠武街(臨洮縣東)後渡過黃河,穿晉興(張軌置,治晉興縣,今青海民和回族土族自治縣西北湟水南岸)和廣武(前涼置,治今永登縣)兩郡而過,翻越洪池嶺(今烏鞘嶺)後進到曲柳(當在今古浪縣西),在這裏遇到了涼將牛旋的頑強阻擊。劉寧、王擢等也因怕前後軍不能相接,擬暫撤金城。麵對已入國門的敵軍,張重華決定親臨前線孤注一擲,但因謝艾和索遐力勸而止。繼而謝艾和索遐率軍2萬東出,分撥別將楊康追擊正在撤往金城的劉寧部,追到沙阜(在今臨夏市東)將之擊敗,使之狼狽退入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