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雪麟還真有可能就是收到折扇的那個人了。或許,便是那把折扇中的詞讓雪麟變得這般消沉了罷!”景天歎道。
墨眉焦急的看著羽諾,又看看雪麟。
“墨眉,你去陪陪羽諾吧,雪麟這邊還有我們呢,”景天輕拍下墨眉肩膀,“快去吧。”
墨眉的眼睛裏泛出點點月光,轉身向羽諾走去。同時,景天走向正在敘舊的淩羽、彩雲,景天想向他們二人詢問更多雪麟往昔故事,想幫助這個外表冷若臘月寒霜而心地卻同初春煦日般暖人的女人——雪麟。
景天走到淩羽和彩雲旁邊,此時他們正在回憶以在父親門下的種種經曆,聊得十分專注,他們兩個都注意到走近身旁的景天。
景天走近他們,不想打破他們師兄妹二人敘舊的氛圍,再三考慮終於走開了。景天又回到八角亭,坐到了雪麟旁邊的位置,雪麟仍閉著眼,似已入睡,景天隻靜靜坐著,看著黑夜裏泛著淡淡寒光的一輪圓月,獨自哀歎。
此夜,景天的世界似乎隻剩他自己一人,萬籟俱寂。
皓月當空,繁星點點,煙紗朦朧的籠罩在這輪玉盤明鏡似的月上,淡淡寒光軟綿無力的穿過輕薄的煙紗,雪一般的揮灑在空中,飄落在大地。
此時此刻,明月台上一片靜謐安詳之樣,每個人好似都定格了,定格在同一時刻,任憑月色柔光在他們身上揮灑。
景天不知何時拿起了一壺佳釀,高頸細嘴銀壺上對稱的鑲嵌著兩顆做工精致的深藍色寶石,小小的壺蓋做工也絕不馬虎,蓋上高低起伏錯落有致的紋理一同組成了一朵“銀蓮”,壺蓋自四周向中央緩緩隆起,“銀蓮”的花蕊似要綻開,到了最中心處,花蕊卻凹陷了下去,緣是一顆碩大而閃著耀眼光芒的“金豆”嵌入了這朵含苞待放的“銀蓮”。卻說嵌入這顆“金豆”雖違背了自然萬物生長亙古不變的法則,但它竟實實在在的給這朵“銀蓮”帶來的無限的生機,帶來的無盡的生的希望:世間花類繁多,久負盛名花、光鮮美豔之花、香味絕倫之花、聲譽平平之花、相貌平平之花、氣味平平之花,雖各有特征,卻無不與凋零脫得了幹係,縱使曇花百年修得一次綻放,命運的輪盤終究不會姑息,不會讓她定格在那唯美的一瞬,凋零,隻有凋零才是她的結局。
花開即為花敗,花敗即為花開,花開花敗周生循複,終其一生徒為枉然,花又是何苦自尋煩惱呢。
是啊,花兒的綻放實是為了等待最後的凋零,既然花兒終其一生是為了凋零,將花瓣再歸還於大地,那她何苦又要為了這次毫無意義的循複而枉費自己的精力自尋煩惱呢。
當初鑄造這把錫壺的工匠定是一位獨具慧心之人,既然花開即為花敗,花敗即為花開,花開花敗周生循複,那麼何不斬斷這一循複之鏈讓其終生不敗。何苦讓她做無謂的循複,苦苦等待終為一次凋零,苦苦等待終究一無所有,苦苦循複終究未等那顆澄澈漸涼的心徹底冰封失去知覺便已命歸黃土!
一顆“金豆”,僅僅一顆“金豆”,把她含苞待放的心緊緊摁住,讓她定格在這一刻,即使她還不是最美麗的,至少讓她定格了,讓擺脫了她擺脫了悲涼的命運帶來的無盡的玩弄於掌控。
景天坐著,倚靠在八角亭的一棵柱旁,拿著錫壺細細端詳著,不時的用錫壺往口中送一股醇香的佳釀,再望一望裹著輕薄煙紗的月,細細品味著口中佳釀。
似乎今天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沒有明月台,沒有六角閣,沒有對前世的記憶,沒有羊皮卷,沒有雪麟的秘密,一切的一切都恢複平靜,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靜謐安詳,景天不知不覺安然入睡。
所有人都被定格在了這一瞬。
景天坐著倚靠在八角亭一棵柱旁安然入睡。
雪麟坐著倚靠在八角亭的另一處柱旁閉目靜思亦或也已安然入睡。
羽諾站著倚靠在明月台東邊一隻“金鳳”身上,一動不動的站著,隻有幾縷柔發和她的衣袂羽披在輕風中不住地搖曳。
墨眉站在羽諾身旁,癡癡的望著醉人卻又傷人的寒月,時而轉向羽諾想要私語幾句,然而此刻的她們似乎都有著平日決然沒有的沉默,墨眉的私語吞到肚裏,羽諾的注意力始終聚焦在那輪寒月上。
淩羽和彩雲二人圍著明月台中央的古樹轉著圈邊走邊聊著,二人表情無比歡欣,心情定也是無比舒暢愉悅。好歹是長久未見的師兄妹,一見麵定當抽個時間徹夜長談,倘若二者同時男兒,當真可以把酒夜談非得三天三夜不能暢談!
所有人似乎都沉醉在了朦朧夜色,殊不知晨曦將至。
一輪紅日從地平線緩緩升起,踏過崇山峻嶺登向東方天際,光輝漫山遍野,紅日駕馭彭雲徐徐上升,光芒愈發耀眼。
晨光灑滿林間,灑滿山澗,也灑滿景天全身。適時景天雙眼略微睜開一條縫隙之際,幾道晨光便箭一般射向他的瞳孔,迷迷瞪瞪的景天下意識抬起手臂用衣袖遮擋住刺眼的光芒,誰料手中還緊握著剩下半壺佳釀的銀壺,“唔——”,突如其來的刺激讓迷迷瞪瞪的景天顧不得慢騰騰睜眼了,趕忙跳起放下銀壺抖抖衣袖抹一把臉上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