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一起晚上來市區的時候,兩人都感覺很刺激:因為是初到這個城市,而且兩個家夥也沒什麼方向感,於是走著走著市區沒走到,卻不知道自己人走哪裏去了。更要命的是當時身上也沒帶錢,就算要找一個出租車回去也是不能夠的。不過後來總算運氣,當看到“廣濟寺”的牌子後,於浩居然還記得市區附近就有這樣一個路牌。這樣,兩人才摸索著找對了地方,然後順利走回學校。
現在想想也是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顧秀明有時候也會想:如果那天晚上找不到地方的話兩人會怎麼過一個晚上呢?是繼續無頭蒼蠅一樣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繞圈,還是縮在一個拐角挨過寒冷的夜晚。
不過現在想想,那樣的晚上也是他倆散步以來最溫暖的夜,是他們以後從來沒有感覺到的。當那夜終於走到學校大門的時候,他覺得整個世界都是自己同於浩兩個人的了。
時間總是能讓這樣的感覺慢慢消退的,而且人家隻說“小別勝新婚”,沒有說“大別”的,而且針對的也隻是夫妻之間。
回去的路程更短,隻有二十分鍾的樣子。路燈依舊是昏昏沉沉地泛著虛弱的光線,在這短短的二十分鍾內,這樣的光線已經將他同於浩在大一的那些“二人時光”統統否決掉了。
晚上於浩的哥哥來宿舍了,而且看情形預備著過夜,因為於浩居然可憐巴巴地敲了敲門準備與顧秀明擠一張單人床——自從決裂之後,於浩不光不再同顧秀明說一句話,甚至連房子都搬了,同另外一個同學換了宿舍。
他怎麼單想著要同我睡一起?顧秀明心想著:論理他哥倆睡一個床也沒什麼要緊的。而且他睡的那個是下鋪,兩個人擠著總比在上鋪要安全些。
但不管怎麼想,於浩總是死皮賴臉地非要鑽到他的床上——於浩居然也有死皮賴臉的時候,這一點顧秀明是決計不曾想過的,他今天的一切:從下午敲醒自己到現在的所有一切,都是極為異常的。現在想想,倒覺得這一下午的時間差不多將他一個世紀要做的事情全部做完了。
他倆是穿著秋衣並排睡在一頭的。顧秀明的意思是單人床上兩人睡一頭,相互肩膀抵著會很難受的,倒不如每人各睡一頭倒還寬敞一些,而且相互也可用腋窩為各自的腳取暖。
“臭死了。”於浩不答應,“我睡外麵,就算再怎麼擠,掉下去的也隻會是我。”
於浩很辛苦,隻管側著身子睡著,力爭給顧秀明讓出最大的空間。
但結果是他所做的一切完全是白費心機,因為迷糊到半夜他也四平八穩地躺著。
月色漸漸照到他的臉上,讓他沉重的立刻就醒了。於是他發現一個硬邦邦卻又軟乎乎的冷冰冰的東西正抵在自己的臉上,而且小腹上也有一條沉重的木塊一樣的東西壓著。
是顧秀明的腳。想不到他那樣一個清秀的人睡起覺來也是那樣的不安分:他是斜斜的頭部緊靠著強,雙手插在自己的襠中,一直腳搭在於浩的肚子上,另外一隻腳卻伸出被窩差不多三百六十度地揣在於浩的臉上。
這家夥,睡覺的樣子是很不安分,不過看起來倒是挺可愛的。
睡了一覺,於浩隻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快要散架了,想必是這個不安分的家夥半夜東踢西叉的一頓“亂腳”將自己摧殘的。想到這裏,他盡管感到很疼,但更覺得這人實在是太可愛了。
“喂!醒醒,你的被子沒蓋好。”於浩努力將顧秀明的身體放平——他那副睡相,第二天脖子肯定疼壞的。
看起來顧秀明還沒醒,因為他隻是撓了撓臉蛋,似乎被蚊子叮咬過一樣。撓了一陣,他隻管用腳一勾一帶背對著於浩側身睡去,整個被子被他這樣一側,竟全被裹了過去。
於浩突然就有種衝動,如一個慈父對待自己的小兒一樣一把將他的脖子緊緊抱住。他一隻手配合著腳掀開被子,鑽進被窩中。他的手緊緊地摟著顧秀明,他的腳也緊緊地將顧秀明的腿夾緊,他真的有些害怕這樣一個可愛的小孩再次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