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將此城賜予你(1 / 2)

今夜月不圓。

神話傳說中,月亮是盤古的一隻眼睛所化。在月亮上,有一座廣寒宮,有仙子嫦娥,有玉兔,還有高大的桂樹。

嫦娥仙子,很美很美。

她吃不死藥,成了長生不死的仙,卻與丈夫分離,孤身居於廣寒宮。每當想到,她孤身立於桂樹旁,懷抱玉兔,神色哀涼,孤芳自賞,惟寒風淒婉,心中總是莫名湧出一種對這個仙子的憐惜。

然而,傳說終究隻是傳說罷了。

自從尼爾?阿姆斯特朗乘坐阿波羅11號踏上月球之後,那些關於月亮的神話傳說,都被證明隻是遠古先民的臆想。

什麼嫦娥,什麼廣寒宮,都是假的。

在月亮上,沒有空氣,沒有風,全是土石荒漠,以及一個又一個被隕石砸出的大大小小的坑。

登月,的確是人類文明前進的一大步。

隻是,這邁出的一步,卻將那些美好的神話傳說都給破壞殆盡。當紅果果的事實擺在人們麵前的時候,曾經的心靈寄托便從此隨風而逝。

“如果人突然失去了心靈寄托,會發生什麼?”

張易幽幽的問道。

問話的時候,張易正站在一棟樓樓頂的邊沿。他仰著頭,即便是在說話,雙眼也沒有離開那高掛夜空的明月。

此時此刻,站在張易身旁的,惟薛在貴一人。

張易的聲音,很輕很輕,是那種自言自語的輕。這輕聲輕語帶給人一種幽幽的感覺,如煙如幻,仿佛在空中飄渺起伏。

張易的問題,像是在問自己,而薛在貴明白,張易問的到底是誰。

薛在貴恭敬的站在那裏,默默的思考著張易問出的問題。

一般人,若是被半夜弄醒,帶來這樓頂,吹著陣陣的寒風,一定會生氣發怒,就算是表麵平靜,也會心生怨恨。

而薛在貴卻不會。

薛在貴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自己的這位主子,可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半夜帶自己來這樓頂,肯定是有事。

這事,一定與自己有關。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張易真的隻是閑著無聊,帶他出來看看月,吹吹風,他也不敢,不能,更不應該生出什麼怨恨。

薛在貴曾經是柳川縣的二把手。

他很早很早就明白,人與人之間,其實是不平等的。

別看末世前,世界上整天宣布著人人平等,天賦人權,那都是用來撫慰人心的東西。權力,財富,永遠都不可能分配均衡。人,從一出生,便不會平等。

末世前,如此,末世裏,更是變本加厲。

在末世裏,人命賤如草芥。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或淒涼,或可悲的死去。這樣的世界裏,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平等。

薛在貴明白這個道理。

他現在是張易的奴仆,生命都掌握在張易的手裏,平等是不出現在他和張易之間的。無論張易讓他做什麼,他老老實實的去做就好。

心生怨恨?

那是在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張易的問題並不複雜,這種偏向哲學的問題,對薛在貴這個曾經的一縣二把手來說,回答起來輕而易舉。

然而,薛在貴卻沒有立即給出答案。

他在思考,他思考的不隻是這個問題的答案,還有這個問題本身,以及這個問題背後所隱藏的意義。

薛在貴有一種感覺,他的回答,很有可能會決定自己一生的命運。

末世裏,連天氣都有著諸多的異常。

現在才是八月中旬,白天,豔陽高照,晴空萬裏,最高氣溫接近30度。可是,到了晚上,卻溫度驟降,似乎冬天已然來臨。

樓頂寒風呼嘯。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

薛在貴依然恭敬的站在那裏,還在皺著眉頭思考,沒有回答張易的問題。

張易也不催促,不知是不著急,還是真的不在意。他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穿著單薄的衣衫,寒風像是刀子一般,劃過他的身體,他卻神色平靜,恍若未覺。

不知過了多久。

終於,薛在貴說話了。

“回主人”,薛在貴的態度依然恭敬,“會亂了。”

亂了?

這個回答夠簡潔。

回答問題的時候,薛在貴的神色平靜,聲音也平靜。

然而,他的心裏卻並不平靜。

張易的問題很簡單,可是這個簡單的問題卻讓薛在貴思考良久。薛在貴想過很多答案,各種各樣,五花八門,有的簡短隻有幾句話,有的如長篇大論。

然而,最終,薛在貴卻隻回答了一個字,“亂”。

薛在貴很聰明。

這個問題的答案有很多,看起來似乎無論怎麼回答都可以,其實不然。因為問話的人是張易,最終評判答案是好是壞,是正確還是錯誤的人,是張易。你的答案,無論多麼好,多麼正確,隻要張易不認同,那這個答案就是壞的,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