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兒會意,自車後取出半袋白米,依吩咐交給了林錯。林錯已知其意,說道:“哪裏樣用得著這許多?”就要解開布袋取些出來。
周競澤製止道:“不必了,多撒些會更加醒目。”
林錯依言,將米袋搭在馬鞍前,接過蟲兒遞回的圖紙,略一拱手,再次飛馬而去。一路上,每隔二三裏遠近,林錯便揮劍削下一塊樹皮,作為留給周競澤等人的路標。他用劍的力度與準頭爐火純青,一劍揮出後,隻是將巴掌大的樹皮削掉,完全不會傷及樹幹,而且絕不用停下來做。每到岔路口,便撒下一把白米作標記。
將近申牌時分,林錯來到一個坐落在山坳裏的山村。林錯拿出圖來仔細的端詳一遍,確認自己沒有走錯,再尋路時,發現可以上山的都是崎嶇狹窄並十分陡峭的路徑,帶著馬匹遠不如獨身步行來的靈便,於是便想尋一戶人家寄存馬匹。這個小山村大約隻有疏疏落落的十幾戶人家,卻也是雞犬相聞,炊煙嫋嫋,讓林錯立時想起了千裏之位的家鄉,不由呆呆的出起了神。
這時,一連串的咳嗽聲驚醒了他,回頭看時,就見一個老漢背著一捆幹柴走了過來。那老者大約已過花甲之年,須發已經白了大半,常年的操勞寫在刻滿風霜的臉上,佝僂的身軀已經難以承載那並不十分沉重的柴草,難以抑製的咳嗽聲似乎是對艱難生存的無言訴說。林錯的心猛地抽緊,想起了業已老邁的父母,想起了無數掙紮在社會底層的人。他放脫馬韁,快步走到老人身側,道了一聲:“我來幫您!”不由分說從老人背上提起柴草,放到自己肩頭。
老人一驚,睜大昏花的老眼看著麵前這個陌生的後生,隨即連聲稱謝道:“多???多謝你了小???小哥!”一連串的咳嗽讓她說不出一句連貫的話來。
林錯道:“您別客氣。您家住哪兒?我幫您背回去。”
老人又是連連稱謝,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籬笆小院,說道:“哎,我還以為是我那不爭氣的冬兒回來了。”說著連連搖頭歎氣。
林錯笑道:“冬兒是您的兒子吧?”說著牽著馬,將柴草背到老人院裏。
老人歎著氣道:“可不是嗎。那個忤逆的東西,整天拿刀動杖的,不知死到哪裏去了。”說著又是一連串的咳嗽。
林錯順口答音道:“他也是個練武的嗎?”
老漢歎息道:“不知道他跟什麼人學了三腳貓的武把式,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整天打打殺殺的不務正業,跟一幫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一年回不了幾趟家。今年都三十大幾了,還沒討到媳婦,恐怕連我的孫子也給耽誤了。哎,我這有兒子的,到頭來倒落了個絕戶!”
林錯知道這老人定有一肚子苦水,自己若非有急事在身,真應該和老人拉拉家常,讓老人將苦水倒出來,雖解決不了實際的困難,卻也能舒緩一下心境。剛想說話,隻聽屋內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喚道:“老頭子,誰在外麵那?”
老漢抬高聲音道:“是個好心的小哥,幫我背回來了柴禾。”轉頭又對林錯道:“是我那老婆子,癱了好幾年了,耳朵還算好使。小哥口渴不?我去給你倒碗水。”說著佝僂著身子進屋去了。
林錯心下黯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老人,任何華麗的辭藻也無法緩解他們的痛苦,也無法改善他們艱難的生活。他從馬背上拎下米袋,抓出一些做路標用,剩下的放在院裏的碾盤上。想了想,又把了緣師太贈送的銀錢放在米袋旁。
老人步履蹣跚的走出茅屋,手裏拿著陶罐和粗瓷大碗,就像他自己一樣的老舊。林錯確實口渴得厲害,也沒對老人客套,接過陶罐和瓷碗,一連喝了兩碗。
老人問道:“小哥到這兒來,是投親呢還是有別的事?”
林錯正想打聽一下那位神醫的事,於是答道:“老人家,你們這附近是不是有一位神醫?”
老人一愣,隨即恍然道:“噢,你說的是神農穀的不治先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