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打開,寒墨抱著老寒奴的屍體緩緩地走了出來。聞訊而來的東方籌等人站在院內,眾人有悲傷,有詫異。
“寒墨,我,我,對不起,請節哀順變。”東方籌愧疚的說道,本來他已查看過老寒奴的身體,並無大恙,隻是悲傷過渡。休息一下就應該沒事,再加上眾人都擔心寒墨,便忽略了老寒奴。可是眾人小覷了這個老奴隸對妻子的愛,對家鄉的看重,對這個兒子的擔心。憂慮成疾,一夜白頭,生機也慢慢流逝。隻是為了能見寒墨最後一眼才苦苦撐到現在。東方籌本來想說什麼,可話到了嘴邊,便隻剩下了一句“對不起”。
“東方會長不必自責,這是家父大限已至。不知其他鄉親可安好?”寒墨對東方籌點頭說道。
“其他人都安好。”“葛副會長,你立即派人去照看,好生照看!”寒墨的言語並沒有責怪東方籌,可一聲淡淡的問候,卻使東方籌心裏被狠狠地紮了一下,這比寒墨責怪他還要難受。連忙轉身對著這葛副會長說道。
“謝謝”,寒墨看著東方籌真心的感激道,“另外,寒墨需要一輛馬車,請東方會長幫忙”
“這?好吧”東方籌當然知道寒墨需要馬車幹什麼,看了眼坐在樹梢上的月殤,此時的月殤沒有了寒墨救他是的華麗服飾,一身麻布粗衣,腰裏勒了一根麻繩,腳上也一雙草鞋,頭發亂糟糟的,滿臉的絡茬胡子也似乎從來沒刮過,活生生一副苦修者的行頭。斜躺在樹梢上,手裏拿著個葫蘆,看著他醉眼迷離的樣子,估計裏麵不會裝著水之類的。見東方籌向自己看來,喝了口酒,不著痕跡的點了下頭。
“謝謝”,寒墨看了眼樹上的人,輕聲地說道。然後穿過眾人,抱著老寒奴的屍體向外走去。
靈士協會的辦事效率非同一般。當寒墨抱著老寒奴的屍體從大門走出來的時候,一輛馬車已停在門口。馬車上坐著一個車夫,正是那一身乞丐打扮的月殤。
寒墨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將老寒奴的屍體放進馬車,自己也鑽了進去。看著如同睡著般安詳地躺在馬車裏的老寒奴。寒墨輕輕地說了句:“爹,我帶您回家”。然後對著外麵淡淡地說了句“去十裏莊”
靈士協會本就處於洛華城的中心,現在又是中午,人來人往,紛紛駐足議論著剛才寒墨抱著老寒奴從靈士協會裏走出來的一幕。可馬車沒走一會兒,從靈士協會台階上又躍下一匹白馬,通體雪白,頭生一角。不用說,正是小白,而馬上的主人可想而知。東方煙兒還回頭對著屋內喊道;“爺爺,他現在必須有人安慰,他一個人已經承受的夠多了。”院內傳來一聲咆哮;“死丫頭,說了多少遍,騎馬不允許走正門”。東方煙兒一聽,吐了吐舌頭。“謝謝爺爺”。說完便策馬疾馳而去。
一輛車,一匹馬緩緩地走在路上。誰也沒有說話靜靜地走著。一支簡單的送葬隊伍就這樣慢慢地前進著。
生命是什麼?任你風華絕代,任你權勢滔天,還是普通百姓,最後都避不了紅粉骷髏,終將化為一抔黃土。有幾人能如寒墨這樣可以重頭再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有幾人能擺脫枷鎖?不讓這天地困住我身,不讓這規則束縛我心?沒有人能告訴答案!千百年來,多少人如同飛蛾撲火,前赴後繼,終其一生。隻為那兩個字——不朽。
馬車緩緩的來到了村口。淒淒慘慘,冷冷清清,萬徑人蹤滅。寒墨就這樣抱著老寒奴走在村中,蜘蛛在路上拉起了一道道絲,仿佛要阻止遊子歸來的腳步。不大的村子,寒墨有點傷心,有點驚恐,還有點期待。仿佛走到家就能看見老婦人依偎在門口翹首。然後笑著快步走來“哎,這麼晚才回來,身上又髒了,娘先給你拍拍。”可是,什麼都沒有。冷清的院子,冷清的家。寒墨在屋子裏環繞了一圈,桌子,床,三雙碗筷,還有牆上的牛角弓,什麼都在,隻是不見了人。寒墨將老寒奴抱到了打穀場。原本以為會看到流成河的血,堆成山的屍體。可是沒有,雷戰做的很徹底,一招雷滅八方。活著的都留下了。其餘的什麼也沒有了。
寒墨在被雷戰仿佛用刀削過的打穀場中間架起了一個柴禾堆,將老寒奴放了上去。在柴禾堆前站了很久很久,誰也不知道寒墨在想什麼。東方煙兒也安靜的站在寒墨的身後。就這樣,一直等日頭西斜的時候,寒墨點著了柴禾堆。寒墨看了看身後,拿著火把,點燃了一間房子,然後嘴裏默念著什麼,然後點燃下一間。東方煙兒一直跟在寒墨的身後,她分明聽見寒墨每點燃一間房子,便輕聲說道;“孫叔,一路走好。劉姨,慢些走。狗蛋子,下輩子別再天天尿床了。吳村長,下輩子別吃那麼胖了......”就這樣寒墨點一間輕說一句,然後下一間。一直到了自己家的房子。寒墨站在自家房子麵前,站了好久好久。身後的大火如潮水般一浪一浪的舔舐過來,可寒墨仿佛沒有感覺到。直到東方煙兒在身後提醒,寒墨才緩緩回過神來。“爹,娘,一路走好”說完,將手中的火把扔向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