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四)(1 / 2)

她活著,行屍走肉般的活著。

人偶一樣。

卻在這個時候,陸離出現了。

他蠻橫的,不管不顧的進入了沈嫿的世界。

他愛她,卻不求回報,哪怕痛苦,他亦甘之如飴。

他對沈嫿說:“即使你不需要我,你趕我走,我也會回來,從此往後,我再也不會放你一個人過。”

最開始的時候,沈嫿並不接受他,甚至一條縫隙,都未給他留下。

她想拒絕他,卻不曉得如何拒絕他才好。

因為太善良,不會惡語相向,便隻好沉默不語。

可是陸離根本不為所動,他會看著她,不停地講述一個又一個離奇的或是有趣的故事,說自己的事情,朋友的事情,他的眼神在投向她時,永遠含著濃濃的眷戀,慢慢的,沈嫿再無法保持沉默,會偶爾與他交談幾句。

便是如此,陸離就已知足。

從春到夏,從秋到冬。

從萬物生長,到大地凋零。

他天天前往沈嫿的家,關心她,照顧她。

他為她練就了一手好廚藝,看著她咽下比前一日多一口的飯量,就會振奮雀躍,陸離想,原來這就是愛,隻有那人過得好,自己即使痛苦些,也不算什麼。

沈嫿無法再保持沉默,她看著他,輕聲開口:“我隻會不斷地傷害你……”

陸離捂住她的嘴,溫柔地製止她,眼中的情意濃稠如墨:“沒關係,即使你傷害我,我也不會受傷。”

隻是這一切,都瞞不過杜一一,或者說,陸離根本沒有打算瞞任何人,他想讓所有人知道,自己的選擇與決心。

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杜一一曾偶然的見過沈嫿一麵,僅僅是個側臉,便再也忘懷不了。

豫章的梅雨時節,雲蒸蔚罩,絲雨綿綿,霧靄重重。

陸離將一把素色油紙傘,輕輕撐在沈嫿的頭上,動作溫柔得仿佛對待傳世真品,一邊的女子微微仰頭,淡笑著說了句話,低柔的聲音被卷進雨水中,聽不清楚。

杜一一隻記得她淡雅如水墨畫般的側臉,和纖細雪白的脖頸,輕柔如紙,忍不住讓人心生憐惜。

兩人緩緩前行,誰都沒有發現馬路對麵的杜一一。

看著倒向沈嫿的油紙傘,和陸離濕透了的右肩,那一瞬間,杜一一就明白了,自始至終,陸離從未愛過自己,他對自己的好,無關愛情,從頭到尾,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

煙雲流轉,她在一丈之外,中間便似隔了萬水千山。

不知道在雨中站了多久,待回過神來,全身已經濕透,雨水撲簌了她的臉容,凝結了她的發絲,她睜不開眼睛,也不願意睜開眼睛。

淩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

錦瑟年華誰與度?

月台花謝,鎖穿朱戶,隻有春知處。

杜一一不知道,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忘不了陸離溫柔愛戀的眼神,忘不了陸離小心翼翼的動作,可這一切,是對別人。

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拋。

試問閑愁都幾許!

碧雲冉冉衡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

雨水模糊了淚水,杜一一步履蹣跚,不知該前往何處。

回家後就生了一場重病,杜一一高燒接連三日才退,而後便是沉睡不起,她固執地不願醒來,可又禁不住爹娘兄長在耳邊一遍又一遍的呼喚,悠長又疼惜的,是她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