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政治上的事我不懂(文)(2 / 3)

義和六年(公元619年),以麴文泰為首領,張氏家族張雄為前鋒,同時借助西突厥的兵力,流亡者卷土重來,麴伯雅再一次推翻了義和政權,重新登上了王位。

緊接著便是獎善罰惡,對張氏家族加官封爵,處理國內遺留的反對派人士,甚至是麴氏家族內的王室成員,剝奪他們的俸祿和官爵。

經過這次政變和複辟後的清理,高昌國有如重整河山一般。於是第二年,改元“重光”,取重新光複之意,高昌國又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時期。

由於複辟過程中麴文泰表現出色,加上在流亡期間的顛沛流離,麴伯雅再也無心政事,很快便把高昌國一並交給了世子麴文泰。這一時期,高昌國內所有的審批禦覽都蓋有東宮的印信。麴文泰代父監國,正式由幕後轉向了台前。

四年後,即公元623年,麴伯雅去世,麴文泰正式即位。

經過四年的監國,麴文泰基本完成了對義和政權的清算工作,他甚至把許多王室成員趕出府邸,貶為平民,廢除了他們的特權。因而在即位後的第二年,便著手發起了“延壽改革”。

這是一場加強王權的改革,重光時期的清算為改革掃清了障礙,因而這一次改革進行得還算順利。

但是反對的聲音依然存在,且民心怨憤,雖然不至於再度觸發政變,卻也不是那麼容易平息的。

“這次法師到高昌講經,雖然隻有短短幾天的時間,各種怨憤的聲音幾乎就沒有了。可見佛法無邊,”宇文王妃感激地說道,“所以,妾身請法師留下,就當是幫我們,安撫百姓,教化民心。”

玄奘搖了搖頭:“貧僧隻是個出家人,對這些政治上的事情,既不懂,也沒有興趣。”

“可是,高昌國需要法師,”王妃堅持道,“文泰心中還有很多想法沒有實施,他想做高昌曆史上最偉大的國王,他要建立一個內不依附於貴族,外不依附於突厥、中原等強國的強大的高昌。但這條路很艱難,可能比法師的取經路更加艱難,會遇到更多的阻力。法師您是一位絕世高僧,這麼多年來,我從未見過有國王如此信重過一個人,也從未見過有人像您這樣,為各國各種勢力的人士所共敬,隻有您能幫助文泰……”

玄奘依然搖頭:“我幫不了他,他需要仰仗的也不是我,而是他自己的理性和智慧。”

“法師是說他不理性,無智慧嗎?”宇文王妃苦笑著說道,“您方才也說過,楊廣就是被自己的激情點燃的,這話不假。其實文泰也是這樣一個人。”

“這正是他的問題所在,”玄奘道,“治理一個國家,需要的不是激情和夢想,更不是一時衝動,而是踏實和理性。而這恰恰是大王和楊廣共同缺乏的東西。”

“那麼法師您呢?”王妃問,“難道您就沒有激情和夢想?您不顧王命違禁出關,甚至不惜使用絕食的方式也要繼續西行,這難道不是一種衝動?”

玄奘很認真地想了想,審慎地搖了搖頭。

世人都道他是個瘋狂的和尚,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

他做他認為正確的事情,成功了,很多人都將因此獲益;失敗了,也不過是付出個人的身家性命。

他理智地考慮過這件事情的可行性,並為此製定目標和計劃。同時,他也會考慮他可能為此付出的代價,這代價並沒有多大,他隻有一個人,本錢是身體,底線是死亡,如此而已,誰都連累不著。他承擔得起這個代價,於是就去做了。

楊廣則不同,他壓上的籌碼不止是他自己,還有整個國家,以及數千萬百姓。

麴文泰也一樣,他太容易受情緒的左右,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來。

何況,他們的所謂夢想,私心的成分都太大了。成功了,僅僅是個人的雄圖霸業;失敗了,卻不知有多少人要為他們陪葬。

因此在這個問題上,他根本就無須做出選擇。

望著麵前的女子,玄奘緩緩搖頭道:“王妃今日一席千言,實是對玄奘的莫大信任,玄奘感激不盡。但是,隻怕玄奘要讓王妃失望了……”

已經是第四天了,玄奘依然平靜地禪坐著。他一動不動,周身散發著安詳和莊嚴。

無計可施的麹文泰去找太妃和王妃們商議:“記得宇文王妃曾經向文泰提議過,要把紜姝嫁給大唐法師,文泰當時沒有同意。現在想來,若真能留住他,這麼做,倒也未嚐不可……”

烏姆王妃吃驚地看著麹文泰,道:“大王要將玄奘法師留在高昌,不就是為了讓他做眾生的導師嗎?怎麼又要將紜姝嫁給他?玄奘法師是神一樣的人物,豈容我們這些凡夫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