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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上路後,歡信問沙木沙克:“這會不會就是搶劫阿塔羅商隊的那支匪徒?”
“難說,”沙木沙克道,“不過看著不像,匪徒們打劫也是論片的,彼此間就像商量好了一樣,你搶你的,我搶我的,很少逾越。”
玄奘吃驚不小:“這裏距離阿耆尼國的王城僅有幾十裏地,怎麼還會有那麼多的盜匪出沒?難道官府不管嗎?”
沙木沙克輕哼一聲,解釋道:“法師有所不知,那阿耆尼國王性子一向粗疏,不敬神靈。國內綱紀不嚴,政務一片混亂。所以王城周圍才這麼不幹不淨的。”
玄奘歎息不已。
腳下漸見高高低低的山巒,到處都是滾落的岩石,道路變得崎嶇起伏,坎坷難行。
一座高山擋在了麵前,歡信道:“這大概就是銀山了吧?”
“正是。”沙木沙克沉聲回答。
一行人牽馬進山,沿著兩個山頭間的低穀走,山穀裏林木蔥蘢,涼風習習,在這炎炎夏日裏給人一種清涼舒適的感覺。
馬蹄踏著濕潤的腐葉,發出“啪啪”的響聲,在這種單調聲音的伴隨下,人們開始昏昏欲睡……
突然,山上傳出一聲鑼響,打破了這種單調的氣氛,也趕跑了人們的睡意。接著便是一片刺耳的喊殺聲,以及嘈嘈雜雜的叫罵著——
“留下馬!留下財寶!饒你們不死!”
索戈迅速拔出腰刀,別的手力和商隊護衛們也都趕緊拿出了武器。
喊殺聲中,隻見一百多騎,從兩邊山上直衝下來。
玄奘原本還想故技重施,破財免災,然而這一波劫匪顯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馬上的人背跨彎刀,手托弓箭,邊騎馬邊放箭。未到跟前,箭已射出,幾個手力和商人躲閃不及,被射倒在地。
索戈迅速拉過一匹馬,一把將馬上的行李掀了下去,翻身上馬,衝上前去。
道誠、道信以及沙木沙克的護衛隊也都各自上馬,和劫匪們鬥在一起。
從未見過此等場麵的道緣和道通,緊張得小臉煞白,緊緊跟在師父身邊。
這幫劫匪人數眾多,出手迅捷,手力和商人們除少數幾個反應快的外,大多數人一時半會兒還來不及上馬,劫匪們放完箭後,便執刀在手,騎馬狂奔著,來回砍殺。手力和商隊護衛們招架不住,狼狽不堪,不一會兒工夫,已有十餘人受傷。
玄奘扶住一個重傷的手力,一麵用力按住他的傷口,一麵扭頭喊著:“道緣道通!快過來幫忙!”
兩個小沙彌趕緊跑過來,手忙腳亂地按住那個手力正在流血的傷口,玄奘騰出手來,迅速撕下一塊衣襟,為他包紮止血。
他沒有發覺,此刻,劫匪的頭目瞪著一雙凶神惡煞般的眼睛,已經死死盯住了他。
作為絲路上的劫匪,他很明白,一支商隊裏有一個僧人,通常就是這支商隊的精神支柱,為生者祈禱,為死者超度,為整支隊伍提供信心和凝聚力。
千萬不能小看了這種精神上的作用,對於一支在惡劣環境中掙紮的隊伍來說,精神上的支撐有時會超越肉體。
一旦這個僧人死去,整支隊伍的士氣都將大受影響。
所以那劫匪頭目雖然不認識玄奘,卻持刀朝他衝來!
道緣無意中一抬頭,正看到那劫匪紅紅的眼睛和手中閃著寒光的彎刀,這小沙彌幾乎嚇呆了,結結巴巴地喊道:“師……師父……”
正在處理傷者的玄奘也覺察到了不對,卻已經來不及躲閃,隻覺眼前白光一閃,心中不禁一陣發冷——
想不到,我竟然死在這裏……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忽聽得一聲“師父——”
卻是道信猛撲了過來,將玄奘推在一邊。
緊接著便是令人心悸的“哢嚓”聲,那把彎刀正砍在道信肩上,肩骨斷裂,鮮血一下子噴了出來,濺了玄奘一身。
玄奘大吃一驚,一把抱住道信,那個劫匪頭子再次舉刀欲砍,卻被道誠手中的長棍截住。
這時,又有幾個手力上了馬,衝了過去,同劫匪們打在一起。
手力們清晨才剛剛見到阿塔羅商隊全軍覆沒時的慘狀,如今又眼見同伴受傷,法師遇險,心中俱是悲憤交加。索戈更是紅了眼,摧馬在盜匪群中殺進殺出,不顧一切地掄刀砍殺,且使的都是不要命的招數,刀箭落到他身上,他竟全然不顧!
劫匪們都被眼前這個神勇的大漢震驚了。
而在玄奘這邊,那個劫匪頭子顯然不是道誠的對手,轉眼間身上已被長棍擊中數處,雖未流血,卻也吃痛,動作明顯慢了下來。
見首領受傷,別的匪徒忙趕上前來施救,道誠揮舞起手中長棍,左擊右擋,將他們盡數擋了回去。
玄奘緊緊抱住道信,不禁潸然淚下,這個弟子傷得太重了,肩骨被砍斷,金瘡藥撒上去就會被流出來的血衝開,也不知能不能熬過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