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塞人普巴爾(文)(2 / 3)

而且,塞人還有高超的冶煉鍛造技術,他們發明了一種叫做魚鱗甲的防護服。

憑借著強壯彪悍的體格,疾速如風的戰馬,鋒利無比的弓箭以及魚鱗甲,塞人鐵騎所到之處,無不令人心驚膽寒。

據說塞人總是可以在敵方眾人麵前,迅速取其上將首級,將頭皮揉做手巾,頭顱骨做成飲具。一個塞族戰士必須喝自己殺死的第一個敵人的鮮血才算真正意義上的勝利。

曆史上,塞人曾侵入到美索不達米亞上遊、敘利亞,威脅猶太國,侵擾巴爾幹半島。馬其頓王國的亞曆山大大帝就曾被塞人的弓箭射穿大腿而飲恨撤軍;而一向不可一世、戰無不勝的波斯軍團,在遭遇塞人部族後,也未逃過全軍覆滅的下場。

可是曆史總是充滿了戲劇性,被匈奴人打得狼狽西逃的月氏人竟將部眾開到了塞人城下,看似強大的塞人居然被月氏人打敗,背棄故土遠走他鄉。留下來的塞人四散漂零,分散在很多西域國家,有的從事冶煉工作,也有的做了戰士或馬賊。

普巴爾是塞人的後代,生性好鬥又無善惡觀念,或者說,他的觀念就是強者通吃,這也是西域地區包括匈奴、突厥等很多民族的價值觀。

在他們看來,什麼是善?什麼是惡?狼吃羊的時候會跟羊商量嗎?人打獵的時候會跟獵物講什麼善惡觀念嗎?

正因為普巴爾是這樣的觀念,所以他加入了馬賊的隊伍,在絲路上搶劫行商。

他的身上流著塞人的血液,能很清楚地看清一支隊伍中的重要人物。所以,當別的馬賊忙著和手力、護衛們打成一團的時候,他卻直奔玄奘而去,目標之明確,令人瞠目。

他父母雙亡又沒有娶妻,得了錢財就在各個綠洲的專門場所解決生理問題,還不用他負責,這樣的日子過得不要太逍遙!

“我知道,我早晚有一天會死在某個對手的手中,或者被某個更強大的人俘虜,成為奴隸。”他悶悶地說道,“但是,我不在乎。”

玄奘有些感歎,他知道普巴爾確實不在乎,幹這一行最大的心理優勢就是:強者通吃,願賭服輸。

他暫時還不想跟這個塞人講說佛法,因為還沒到時間,他隻想了解更多的信息。

“阿耆尼與高昌是怎麼回事?”他問。

“最初的恩怨,小人也不是太清楚,”普巴爾道,“隻知道近些年,高昌王日漸強盛起來,欺我阿耆尼國弱小,不僅經常對國王吆三喝四,還時不時地派軍隊前來打劫,搶人搶錢……”

原來如此,玄奘終於明白阿耆尼王的邪火是從哪裏來的了。

想了一想,他突然又笑了:“你不是說,強者通吃嗎?這話適不適用於國家?”

“應該,也適用吧,”普巴爾嗡聲嗡氣地說道,“就像我們塞人,曾經強大過,征服過,後來衰落了,就被別的部族征服,族人四散飄零,就像這風中的落葉。”

玄奘搖頭:“強大不能單指武力,靠野蠻征服隻會帶來殺戮和破壞,終究不能持久。即使是強大本身也無法持久,不管是人還是國家皆是如此。”

“小人不懂這些,”普巴爾看著腳下的殘葉道,“法師你想過沒有,即使你強大的時候不去征服,你弱小的時候還是會有人來征服你的。”

是這樣麼?佛法是否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玄奘搖了搖頭,隻覺得內心一陣悲涼。

想不通,就不想了,他問普巴爾:“你現在廢了一條胳膊,以後打算怎麼辦?還要繼續去做馬賊嗎?”

普巴爾垂下頭,許久才說:“我的命是法師的,法師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玄奘暗暗歎了口氣。

西域絕大多數國家都還是奴隸製,俘虜成為捕獲者的奴隸是天經地義的。按照這個規矩,玄奘抓住了普巴爾,就意味著普巴爾是他的了。

這個家夥身上還有很多條無辜人命,短時間內也難改其桀驁不馴的性子,確實不宜放掉。他沒有家人,又無手藝養活自己,放了他隻怕還會去搶劫,隻能暫時留用了。

再次來到重傷的人身邊,玄奘替他們一一把脈,換藥,普巴爾在一旁打下手。

道信醒來了,神情痛苦不堪,玄奘無法可想,隻能低低地安慰他。

就在這時,寺門外傳來一陣嘈雜之聲。

一群軍士衝進寺院,大聲喝問:“從高昌國來的那些人怎麼還沒走?!”

安歸正帶著幾名手力在院中抱草喂馬,見來人凶惡,不禁憤然道:“又不要你們國王供養,也不用給我們換馬。我們在這城裏住上幾天又能怎樣?”

“怎樣?”那為首的軍士一挺手中的武器,“這裏是阿耆尼國!大王不歡迎你們,你們不能呆在這裏!”

聽得外麵吵了起來,玄奘從床邊站起身來,對道信道:“你好好躺著,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