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塞人普巴爾(文)(1 / 3)

?玄奘徑直走到禪房外的一棵樹下,小沙彌忐忑不安地跟在他的身後。

“師父……”

“巴哈,”玄奘看著這個弟子,直接喊出了他的俗家名字,“你是不是打算就在這阿耆尼國還俗,帶上你的奴隸在這裏過活呢?”

“不是啊,師父!”道緣嚇了一跳,“我……我……那個人……我們可以帶上他的……”

“帶上他?”玄奘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認為他肯聽你的?”

“為什麼不聽?”道緣理直氣壯地說,“反正他是被師父抓到的,他聽師父的,自然也必須聽我的!”

說到這裏,這小沙彌竟湊上前來,討好地說道:“師父,你看他又年輕又結實,路上,有什麼粗笨活計就叫他來做好了,他要是不聽話,就叫他狠狠地吃上幾頓鞭子,再餓上幾頓,保管就老實了。”

“很好,”玄奘點頭道,“也難怪這一路上經常碰上馬賊,想來都是因為缺奴隸使喚啊。像你這樣的小家夥,又年輕又結實,送給他們倒是不錯,也省得打來打去的,雙方損失都大。不過你不聽話,到時候,少不得也得讓你狠狠地吃上幾頓鞭子,再餓上幾頓,才能老實……”

“師父……”道緣委屈地叫了一聲,眼淚竟在眼眶裏轉了起來。

玄奘長歎一聲道:“你這孩子,當初你阿伯拿鞭子打你時,為師還感到心痛。現在看來,果然是少教訓啊。”

“不是的,師父,”道緣急道,“我……我……我跟他……怎麼能……一樣?”

“哪裏不一樣了?”

“他是馬賊,是俘虜,是奴隸……”道緣說著說著居然又理直氣壯起來。

玄奘歎息著搖了搖頭:“你知不知道,出家人是不得畜奴的?”

“弟子不知,”道緣低下了頭,小聲說道,“在高昌、阿耆尼、還有好多國家,出家人都是可以畜奴的。”

“是嗎?”玄奘冷笑道,“這麼說,你也可以不用還俗,直接留在這所寺院裏。如此也好,我……”

“我不要!”道緣趕緊說道,“師父,弟子知錯了。你別……別……”

“你知錯了?”玄奘不信任地看著他,隨即又歎道,“道緣,我們是出家人,怎可那般凶神惡煞地對待別人?”

“弟子隻是在想,他是個壞人……”道緣辯解道,

“不要隨口就罵人家是壞人,”玄奘道,“如果有一天,你也被別人當作壞人,這樣對待,你會怎樣?”

“我又不做壞事,怎麼會被當做壞人?”道緣瞪著眼說。

玄奘歎道:“這個世上,不做壞事卻被當做壞人的事情太多了,你千萬別以為,這種事情就落不到自己頭上。”

“噢。”道緣小聲答應著,心裏卻很不服氣,如果我不做壞事卻還被當成壞人,那豈不是沒了王法?

“道緣,”玄奘望著這個有些茫然的弟子道,“你要記住,這個世上並沒有真正的壞人,隻有不小心犯錯的糊塗人。等他們明白過來,自然就會改了。”

“是,師父。”道緣合掌道。

歡信端著茶盞從禪房裏出來,正看到他師徒二人邊說話邊朝這邊走來。

“師父,”道緣天真地問,“我們是趕緊上路,還是呆在這裏等他們改?”

“你說什麼?等他們改?”歡信像聽神話似地看著這個小沙彌,“改什麼?”

道緣看著歡信,又看看玄奘:“師父說,就算是壞人,也會改好的。”

歡信“撲”地一聲噴出一口茶來,半天才把氣喘勻。

“很好,”他說,“但那恐怕得等好幾世吧?”

“應該也用不著好幾世,”玄奘笑道,“不過我們還是等不起。道信和幾位居士傷勢沉重,必須抓緊時間救治。”

說罷進入禪房,提筆寫了一個藥單,又叫來兩個手力,將寫好的藥單交給他們,讓他們帶著藥方去買藥。

藥很快便買了回來,玄奘指導弟子們熬藥製湯,將一些藥物塗於傷口之上,另一些口服。

天黑了,幾個傷者還在發熱,有的在低低地呻吟著,像是極為痛苦,玄奘坐在一旁,不禁又皺起了眉頭。

“師父,他們傷得這麼重,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我們還能繼續趕路嗎?”道通小聲問道。

“如果這裏有足夠的藥,我們就多呆些日子,等他們傷勢好些再上路。”玄奘一麵說,一麵取手巾蘸著清水給他們冷敷,看到有人睜開眼睛,便低聲說幾句安慰的話。

好在這些傷者平常很少用藥,因此見效頗快,傷勢雖未好轉,卻已然得到控製。

終於,看到他們沉沉睡去,呼吸平穩,玄奘心下略寬,給幾個手力、護衛排了班後,便招呼普巴爾到門外說話。

“我是個塞人,從祖父時起便遷居於此。”沙棗樹下,普巴爾低低地說道,他的臉被遮擋在濃蔭之中,顯出幾分沉鬱之氣。

“哦!”玄奘恍然大悟。

塞人是古代西域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民族,據說他們體格健碩,驍勇善戰,使用斧劍、長矛和特有的利器套索以及飛石器。使用的弓多為複弓,設計精準,殺傷力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