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道通擔心地問道,“那間死屋裏會不會也有一條吃人的巨蟒?”
“哪裏會有那麼多的巨蟒呢?”玄奘笑道,“你們不用擔心,那不過是一間土砌的屋子罷了。大祭司使用的也不是巨蟒,而是詛咒。”
“詛咒是無形的,比有形的巨蟒更難對付吧?”摩咄依舊擔心。
“你說得也有道理,”玄奘道,“詛咒使用的是心靈的力量,一個人如果不能戰勝自己,就會為其所傷。”
“弟子明白了,”道誠說道,“弟子相信師父!”
太陽下山了,玄奘告別道通、摩咄等人,在弟子道誠的護送下,前往那個神秘而又詭異的“死屋”。
他自認自己沒有去晚,卻想不到國王與三位祭司比他到得更早,還有很多看熱鬧的百姓,小小的土屋四周聚滿了人。
道誠皺起了眉頭:“這麼熱鬧!也不知國王和那些老百姓是盼著師父死呢,還是盼著師父活?”
“你說呢?”玄奘含笑反問。
這時國王已經在侍衛的簇擁下走了過來,玄奘上前合什行禮。而在他的身後,三位祭司帶著弟子們圍繞著一團火焰繼續作法。
國王神情木然,隻將手臂一伸:“法師請!”
“大王請。”
玄奘在暮色中走了幾步,又回身對跟在後麵的道誠說:“你回去吧,好好休息一晚,明晨來接為師就行了。”
“是,師父。”道誠合掌道。
祭司的儀式結束了,兩名士兵走上前打開了房門,門兩旁站了兩列武士。
道誠站在不遠處,看著師父緩步朝那兩列武士中間走去,他青色的衣袍在風中鼓動飛揚。道誠眼睜睜地看著師父踏入門內,在房屋的正中盤坐下來。接著,那扇門便被關上了……
“那幾個祭師也真可笑,我師父是再世佛陀,有著無窮無盡的福慧和無人能及的定力,豈是他們這些亂蹦亂跳的巫師能奈何得了的?”道誠騎在馬上,邊走邊想。
雖然對師父很有信心,雖然不停地這樣對自己說,但那種從未見過的古怪儀式和大祭司尖利刻骨的詛咒聲還是讓他覺得有些心慌意亂,他信馬由韁,帶著一顆不安的心回到馬店,連門外多了幾十匹馬都沒在意。
“請問這裏有幹淨房間嗎?”一個熟悉的聲音恰於此時傳來。
道誠詫異地抬起頭,正看到老板在跟一位年輕商人比劃什麼。
“道信!”他大喊了一聲。
“大師兄!”道信看到了他,興奮地跑了過來,“啊哈!我就知道你們沒走遠,原來真的滯留在這裏!還說我們走得慢,你們又快到哪裏去了?”
“我們……”
道誠猶豫了一下,正想說什麼,道信已經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打斷了他的話:“好了好了,什麼都別說了,快帶我去見師父!”
道誠勉強朝師弟笑了笑:“師父不在這裏,你明早再見他吧。”
“別逗了,”道信一臉不信的神色,“師父不在這裏,你小子卻在這裏?你不是一直跟師父寸步不離嗎?”
道誠鬱悶地低下頭,一言不發。
玄奘結跏趺坐於“死屋”正中,清容肅穆,舉身安穩,默默入定……
他仿佛坐在一朵清淨的蓮花上,身邊是無盡的透明的虛空,層層佛光包裹著他,明亮而不耀目,令他感到安然自在,一種難以言喻的法喜充滿胸中……
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個陰森的聲音穿透了這片虛空,直接刺進他的頭腦——
“是——時——候——了!”
這聲音極其詭異,一下子便將他從禪悅之中拉回現實,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夜瀾人靜,除了濃濃的黑暗,什麼都沒有。
難道,這是從心靈深處傳出的聲音?
“看來,那個大祭司有點門道啊。”玄奘帶著幾分自嘲地想。
他閉上眼睛,想要繼續入定,一時卻難以收束心神。
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情。不知怎的,他竟想起了秣和城裏的那間小木屋。
當然,眼下他身處的“死屋”與達米拉的小木屋完全不同,達米拉隻是養了一群蠍子,刺人肉體。而這位大祭司卻使用強大的詛咒,攻擊的對象直指人的心靈。
可惜,他找錯了人。這種心靈攻擊對於一個擁有獨立信仰的人來說,真的還不如一群蠍子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