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勤繼位後,立刻娶了呾度的妻子可賀敦,這個事實更為他殺父篡位的傳言增加了一分可信度。很多人開始為呾度莫明其妙地死亡感到蹊蹺,各種各樣的消息不住地從宮中傳出——
有人說,早在呾度設娶新妻時,特勤就看上了年輕貌美的可賀敦,尋找一切機會與之親近。可賀敦本就不喜歡年老體衰還總想著高昌公主的呾度設,看到與自己年紀相仿又身強力壯的特勤送上門來,正是求之不得。於是兩人便常常廝混在一起。後來,他們厭倦了這種偷偷摸摸的日子,為了能夠光明正大地呆在一起,幹脆在藥湯中下毒,害死了呾度設;
有人說,其實特勤野心勃勃,陰謀篡位已久,這次眼見父設病情日益加重,想到自己就要成為一國之主,心中正暗暗歡喜自得。突然又見父親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不禁又是惱怒又是不甘。於是,他找到呾度設的新妻可賀敦,將一包毒藥塞給她,這個女人將毒藥放在呾度設的湯碗裏,呾度飲後中毒身亡;
有人說,呾度設活著的時候,最想立的是高昌公主所生的兒子阿塔,為此常與長子特勤發生口角。呾度死後,活國的官員們也大都想依特設遺願,立阿塔為新設,但是特勤和可賀敦收買了幾位官員,軟硬兼施,讓他們支持自己。又悄悄命人殺死了阿塔和赫迪,終於使自己順利成為新設;
還有人說,其實阿塔和赫迪並沒有死,他們被不滿特勤的官員所救,現在不知藏到了哪裏……
這些話越傳越遠,不久便盡人皆知,要求徹查特設死因的聲音也越來越高漲,還有人叫著讓阿塔王子當新設。特勤整日忙著擺平國內各種勢力,又秘密派人去調查阿塔和赫迪的下落,忙得焦頭爛額,玄奘的事情早被他拋到了腦後。
而玄奘這邊的日子也不好過——
國境被封,西行再次受阻,這倒也罷了,偏偏身邊還有兩個燙手的山芋不知該如何處理,雖然這段時間沒人到館驛中來騷擾,但夜長夢多,誰知以後會怎樣?
沒有辦法,玄奘隻能每日向佛陀祈禱,希望兩個小王子能夠平安度過此劫。
“法師您必須盡快把這兩個王子送走,”一日在給馬添加食料的時候,阿克多悄悄對玄奘說道,“這些日子,特勤一直都在派人找他們。他知道法師您是高昌王的義弟,也知道法師從高昌王那裏帶書信給呾度設,一定會對法師加意防備的。何況這裏還有驛官,弟子看他最近這幾日常借故在法師房前探頭探腦,想是已經有所疑心了。”
“此事貧僧何嚐不知?”玄奘輕撫銀蹤頭上的鬃毛,歎道,“可又能將他們送到哪裏去呢?至少這段日子並沒有軍士前來騷擾,出了城可就難說了。活國信奉佛法,特勤自然也會受些影響,阿塔和赫迪怎麼說也是他的親兄弟,說不定過上幾日他良心發現,不再對自己的兄弟趕盡殺絕了也未可知。”
說到這裏,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對於這一樂觀的想法,自己都不相信。
“法師可千萬別這麼想,”阿克多急道,“他要真是個信奉佛法的人,又怎會幹出殺父篡位的事情來?眼下他不派人前來騷擾,可能隻是還沒有想到這裏,也可能是有什麼陰謀。”
玄奘知道阿克多的話是對的,他的眉頭皺了起來:“你想,他會有什麼陰謀呢?”
阿克多正要說什麼,忽聽門外有人喊道:“特設有請摩咄達官!”
摩咄從屋裏出來,滿腹孤疑地問:“特設找我?有事嗎?”
那官員道:“特設說,前些日子剛剛繼位,雜事太多,沒能設宴招待達官,實在失禮。今日特備下美酒禮物,相請達官,還請達官萬勿推辭。”
摩咄不知特勤打得什麼主意,下意識地朝玄奘這邊看了一眼。
玄奘想,摩咄怎麼說也是統葉護可汗親封的“達官”,料想那特勤也不能把他怎麼樣。當下輕輕點了點頭。
摩咄來到特勤那裏,深施一禮:“摩咄見過特設。”
特勤忙起身還禮道:“達官不必多禮,快快請坐。”
賓主落座後,特勤悲哀地說道:“父設暴病身亡,將這個混亂的國家交給我來管理,本王實在是誠惶誠恐,惟恐一些事情做得不周。今日相請達官,就是希望達官回朝後能告知大可汗,我定會像父設一樣,效忠可汗陛下。”
摩咄趕緊說道:“特設不必難過,摩咄回朝後,一定將特設的話轉告大可汗。”
“如此,多謝達官了。來!本王先敬達官一杯。”特勤說著,舉起了酒杯。
兩人對飲了幾杯之後,特勤又命人抬出兩箱珠寶,懇切地說道:“這是送給可汗的,活國國小力弱,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望達官早日代我送交。”
摩咄愣了一下,帶上這麼兩箱珠寶,我還怎麼陪法師去佛國呢?此事還是推掉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