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熱鬧非凡,整個城市所有人的心都被鄉試牽動著。隻有況且對這些沒興趣,除了想得知文賓的消息,他不再關心任何別的事。
這些天他也很忙,陳府找的專用裁縫師帶著兩個人抬著一箱衣物來到他這裏,讓他試吉服,也就是禮服,還有其他四季衣服、內衣,包括鞋子、襪子等等,試過後,還要拿回去修改,得幾次然後才能穿在身上無比熨帖。
司儀則向他告知各種禮儀,框定出席婚禮的客人名單,結婚那天接新娘時的行走路線,需要關注的各種事項等等。
此時況且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演員,正被導演說戲,又像一個傀儡,被別人用線扯著一舉一動。
他隻能點頭同意,盡管他不喜歡這些繁縟的禮節,卻也反抗不了,隻能入鄉隨俗。
石榴來過兩封信,都是專發給左羚的,左羚說什麼也不讓他看,而且堅決不肯透露信中內容,大有打死都不說的架勢。
“她們兩個這是怎麼回事啊?以前像天敵似的,現在倒通起信了。”蕭妮兒也是不解。
蕭妮兒的妊娠反應倒是讓況且控製住了,不過她沒有感覺痛苦,而是感到高興,因為她聽況且說,一般妊娠反應強烈的都是生兒子,妊娠沒有太大反應,孕婦也不遭罪的一般都是生女兒,為什麼如此,連況且也說不出原因,這種事無法用醫學知識來解釋。
鄉試第二場過去後,有一部分學子情緒出現了變化,出場後就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失誤,當天晚上各大酒樓裏充斥著各種議論聲,叫嚷聲,甚至還有第一場考試後沒有的痛哭聲。這一夜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文賓出場後狀態良好,兩場考試他都正常發揮,但他知道好運到此為止了,第三場試八股文,他是注定寫不出好的文章,時間太短,手上又不讓有參考書,這是他最弱的一項,卻也是鄉試考試中最重要的一項。
練達寧早前就斷定他不可能中舉,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這樣也好,下一次考場多一份經驗,下次就更從容了。”絲絲勸他道。
“沒事,我心裏明白,下場無非就是去找經驗,不中是正常的。”文賓此時也真的想開了。
要說先前他還有一些雄心,還有一些僥幸心理,看到烏央烏央的考生時,他就心涼了。競爭太激烈了,近萬名考生裏隻有135人能考中舉人,其他人隻能落榜,中舉率隻有百分之一多一點。
他雖然有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名頭,但那畢竟隻是名聲。平時寫文章,可以在家裏精雕細刻,可以拿一本本書來參考,查找典故等,那樣的話,他自信可以寫出不亞於任何考生的文章,甚至有望名列在那135人之中,可是在考場裏,時間有限,氣氛緊張,待在一個單間監獄般的號房裏,精神也不能放鬆,所有的弱點在考場裏都會暴露無遺。
“況且在忙什麼呢?”文賓不再去想最後一場考試的事,反倒心情輕鬆了許多。
“好像是忙著準備結婚那些事吧,石榴也一樣。”絲絲道。
“嗯,這小子要是下場應該還能行,我有種感覺,他在那種氛圍裏反而能寫出更好的文章。可惜他不願意下場,練師提起來這事就氣得不行,總想找機會跟他算賬呢。”文賓笑道。
“他不想做官,考不考舉人當然沒關係,何必受這份罪。”絲絲笑道。
“這也不然,練師說得對,科舉是榮身之途,每個人都不該放棄。”文賓是練達寧人生理念的堅決信奉者。
待到第三場考試時,所有學子都緊張起來,不管是有才的沒才的,才思敏捷的還是天生愚鈍的,都毫無例外緊張得臉色發白。
學子們都知道,決定命運的時候到了。
在惶惶不安中他們進入考場,入座號房,仆役們送過來卷子,大家打開卷子首先看題目,等到看完題目,所有人都驚呆了。
吾生而有涯。
這就是這一科鄉試的八股文的題目。
況且聽到八股文題目時,正在試最後一遍禮服,聽到“吾生而有涯”五個字,登時如雷轟頂,人變得癡呆了。
“況公子,您看這裏熨帖嗎,這塊緊不緊。”裁縫還沒覺出什麼,在禮服上各處看著,量著,準備做最後一遍修改。
“哦,挺好,挺好的,哪兒都挺好的,就這樣吧。”況且急急忙忙把禮服脫下來,交給裁縫。
“您真覺得哪兒都挺好嗎?”裁縫有些糊塗了,他分明覺得有兩個地方還需要做細微的改動。
“都挺好,就這樣。”況且說完,自己走進房間裏。
他是怕自己再待一會兒就得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