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梵君精於《易》《孟子》《春秋》,尤其在《春秋》上造詣頗深,在知識階層有孟春秋之美名。當然,並不是說孟梵君隻精通這三部經典不懂其他,而是說著三部經典實在太重要了,通了這三部,其他的就容易了。況且跟隨孟梵君學習,主要就是學習這三部經典。
況且跟隨陳慕沙,並沒係統學習到多少東西,主要是學會了一些方法。陳慕沙可能是認為他年紀還小,不想他過早步入理學殿堂,畢竟理學更多的是要求入定中悟,而不是書本上的條條框框。一個人沒事就打坐入定,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入定狀態,這在陳慕沙可以做到,而且視為當然,但對不到二十歲的況且來說,就有些殘忍了,而且沒有豐富的閱曆,也難以從入定中悟出道理來。
陳慕沙讓況且拜入孟梵君門下,也有讓他接收全麵係統教育的想法,儒家正統的思想教育必不可少,這一關況且必須過,而陳慕沙又不願意從頭去做一遍,把況且交給孟梵君無疑是最佳選擇。
孟梵君對《易經》的闡述還是正統的儒家易。
易經在西漢時,主要的流派是梁氏易和京房易,梁氏易的創始人因為身為帝師,所以他所創建的流派一直占據正統地位,但後世還是更為推崇京房易,尤其是京房易的納甲體係,是後來的易經研究者必須跨過的門檻。
況且對京房易的納甲係統最熟,因為它的原理跟中醫理論非常吻合。他甚至覺得京房易本身就是從《黃帝內經》這些上古流傳下來的中醫典籍中衍生而出,至於《黃帝內經》這些醫學典籍究竟是何時、何人創建,已經無法考證,就像無人能考據出《易經》的來曆一樣。
西漢以後流傳的都是周易,也就是周文王做注釋的易經,但在周朝以前,流行的是另一版本的易經,稱之為商易。這一點有確鑿的證據,因為後來挖掘出了另一個早期版本的易經。至於夏朝時有沒有易經,沒有證據顯示,但也不能就確定易經就是商朝時的產物,或許有可能是人類始祖黃帝時期的創造。
在原始公社製度的先民生活裏,怎會有如此偉大的著作產生?這個千古之謎至今一直無人能解。在考古研究方麵,連夏朝的存在都沒有確鑿證據,更何況三皇五帝。但中國的官史最為嚴謹,既然代代相傳下來的曆史,就一定不會是憑空杜撰,不然五千年的文明史也就真成了虛無的曆史了。
況且每三天來孟梵君這裏上一堂課,一次就是半天時間,其餘的時間裏,孟梵君也不想讓他閑著,而是給他布置大量的題目讓他練習八股文。
看著這些題目,況且的眼前似有金花閃耀,口中呐呐還說不出來。孟老夫子這是下狠心了,非讓他在科舉上成名不可。
看著的確有些多,可是回家靜下心開始寫時,況且發現也不難,結果半天時間就把老夫子布置的十多篇文章全寫好了。
“哼哼,咱是誰啊,江南四大才子之一,倚馬萬言,文不加點,揮筆立就。”況且寫完這些文章後,把筆放到筆架上,冷哼一聲,仿佛在蔑視桌上的這些敵手。
“又臭美了,小心孟老夫子給你加量。”石榴看著他揮筆作文的樣子,也很滿意。
她白天一點也不怕況且,周圍都是丫環仆人,量他也不敢有不軌的行為。看到況且如此勤奮,她心當然高興,覺得況且總算走上正軌了,讀書人不參加科舉那還讀書做什麼?
不隻她這樣想,估計整個大明王朝的讀書人差不多都是這樣想的,就像後世的學生,如果讀了十多年的書又不參加高考,那等於放棄了自己的未來。
但在大明朝,求學跟科舉真還是兩回事,科舉成名並不提供求學機會,這跟後世的高考是兩回事。明朝時的讀書人求學基本還是老師學生私相傳授,學校當然也有,就是縣學、府學、國子監這一體係,可是能招收的人數極為有限,大部分讀書人隻能自學,或者拜入哪個老師門下接受教育。
縣學、府學門檻已經不算低,國子監的門檻就太高了,許多人隻能花錢買個監生,還有其他恩監、蔭監種種名目,恩監也是監生的一種,國家有慶典時,錄取一些學生給予監生的名分,但並不到國子監就學。蔭監自然就是父祖做官的福利待遇,可以蔭封子弟成為監生,監生還有幾種,花錢捐糧也能取得監生的名分,但隻有國子監的學生才是正式的監生,也叫太學生。
隻有進入國子監,方能得到博士、助教、教諭這些教官的正統教育,但由於科舉地位高漲,國子監的正統教育反而顯得不合時宜,所以也有不少人盡管仰慕監生的聲名,卻還是把科舉考試放在第一位。這就好比是理想和現實之間的關係,極少有人能夠做到在理想中開出絢爛的現實之花,天下能有幾個蘇東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