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話讓花子十分震驚,是呀,現在的官還怕進監獄螞?他們所以貪汙受賄,就是已經有了足夠的錢來過下半輩子的生活了,難怪他們於黨紀國法不顧,於心不甘,不拿白不拿,有這種心理在,他們的目的很明確。花子在想,自己是一個新人,在這種社會上想占有一席之地談何容易,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是有限的,如何讓有限的力量發揮更大作用。花子不敢想自己以後會是什麼樣,眼下她想靠的已經靠不住了,她發現自己想靠的父親靠不住了,父親的變化的確讓她意外。以前如此光明磊落的紀委書記現在變成一個愛財如命的人,當初一個以護國家大法為生命的人現在居然成為一個典型的貪汙腐化的人,這種人還能靠得住嗎?花子想著自己的未來,情不自禁暗然神傷,灰心喪氣。
花子不再與父親吵嘴了,她知道自己吵不過他們,也說不服他們,一切都有定論。父輩們辛苦一輩子收點錢財也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現在的年輕人他們想方設法賺錢,而且是不按正規賺錢,想方設法從他人手裏奪錢。其實花子就是在父親影響下才走進公安局的,如果以前讓她進公安局她也不去,可是現在她居然產生了責任感的事業心。以前她經常聽父親講故事,而且是被感動,可是現在呢,父親的故事沒有了,換來的是有關父親的故事。花子不知道父親的故事是什麼樣,可是她知道父親的故事不可能是完美無缺的,有可能也與其他人一樣,被雙規,被罷官。
就在花子感到痛苦時,周曉得來電話了,他一接通就斥責花子:“你是不是與你父親吵架了?你要克製自己的脾氣,你現在說話不是代表你自己,你是代表公安局偵察員的形象,你我就是有氣也不能朝嫌疑人身上撒,明白嗎?”花子忍氣吞聲地說:“我明白,你怎麼知道我在發脾氣,是不是我媽媽打電話了?”周曉得說:“你別瞎想我是猜出來的,你我還不了解嗎?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沒有拐彎抹角,隻有直截了當,我說的對嗎?”花子本來是有委屈的,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周曉得給自己來電話這本身就是關心自己,她沒有拒絕,也沒有態度,隻是輕聲地說是是是。
話筒裏,周曉得仍舊在振振有詞:“我告訴你吧,有些事不是以你我意誌為轉移的,順其自然吧,這樣對你我都有好處,對家裏人也有好處,我們總不能當了偵察員就忘恩負義吧,我們還是有孝心的,還是尊老愛幼的。”花子聽著,忽然問:“你想跟我說什麼就請明說吧,別拐彎抹角的,直截了當不好嗎?”周曉得說:“我是怕你生氣壞事……”
這種時候花子不會生氣的,即使生氣也沒用,她要的是支持,可是讓她委屈的是,正義還要嗎?這種時候,花子有些看破紅塵,社會上的不正之風她看在眼裏,恨在心上,可是她又無可奈何,畢竟自己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而且是力不從心。她希望父親支持自己,可是父親變了,變成新的貪汙腐化分子,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讓她敬佩的人嗎?如果說有,就是周曉得了,可是周曉得不是要給芳菲當秘書長嗎?芳菲大張旗鼓說周曉得目的不就是為自己宣傳嗎?
現在的花子如同一隻小鳥,受騙上當,擔驚受怕,在社會的藍天飛翔。可是哪裏是她的理想歸宿,哪裏是她的棲身之處呢?一隻小鳥,一個小女子,一個公安局的偵察員,她的身份變化莫測,可是心隻有一顆,貢獻誰呢?周曉得的電話給了她力量,讓她在黑暗的夜空中找到了方向,也讓她這隻飛翔累了的鳥找到了棲身之處。
她決定了,靠周曉得,靠這座山。可是她又多想了,周曉得不是以前的周曉得了,他現在的身份是省委書記的兒子,是市秘書長了,自己與他隨隨便便是不行的了,必須改變才能適應,否則彼此之間隻能是分道揚鑣。想到此,花子對周曉得趾高氣揚地說:“你現在是想教訓我嗎?告訴你我不生氣也不能壞事,我看是你在壞事,是你在生氣,莫明其妙。”花子把電話摔了,周曉得在裏麵喊叫:“你是莫明其妙,跟我說話還需要裝腔作勢嗎?喂,說話呀。”
花子不接電話,也不說話,生悶氣,父親已經在母親勸告下悄悄離開自己的房間,現在就是自己在生悶氣了。可是她也不知道生誰的氣,是生自己的氣嗎?還是生父親的氣,或者說是生周曉得的氣,可是周曉得也沒得罪自己呀。花子自己也不知怎麼了,莫明其妙的生氣,莫明其妙的發火,莫明其妙的摔東西,而且是當著父親的麵也敢摔。
還好,花子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意識到自己出了問題,可是自己的問題是什麼呢。花子在思索,在琢磨,周曉得仍舊地話筒裏叫喊,花子也不接電話了,順手把電話關閉,聽不見周曉得叫喊她的心裏有了寂靜,有了充足時間思索。她在想周曉得的出路與自己的出路,偵察員還要不要當,公安局的工作還要不要做,上級給的任務還要不要完成。這些看起來無關緊要,實際上每一件事都有根深蒂固的聯係,花子現在想思索的就是這種聯係。
終於,周曉得的電話沒聲了,花子的心也安寧了。她看不起的芳菲要上任了,要當什麼狗屁副市長了,管她是花錢買賣的還是靠身體賺來的,一切都沒必要了,有的隻是這座城市的倒黴,這個國家的倒黴,還有自己的倒黴。花子不楊其他了,不想芳菲,不想周曉得,也不想父親,不想母親,不想她不想的一切,她的心漸漸麻木不仁了。
可是有一個人她不能不想,有一件事她不能不做,有一個地方她不能不去,這就是線索。不論線索在哪裏,不論線索涉及到哪個人,不論線索有多少變化,花子不能不想,不能不去,不能不思索,不能不思潮起伏。在花子的心裏還是有責任感的,有正義心的,不論是現在還是將來,花子是有責任把這種事做好的,而且是做得天衣無縫。現在有一個重要問題是,睡覺還是不睡覺,是吃飯還是不吃飯,是思潮起伏還是不思潮起伏,花子都要有所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