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沉睡者言(3 / 3)

上任副市長,周曉得想辦的第一件事就是說服花子不搬家,還住自己的小房子,還住公安樓的住宅區,這樣避免有人說三道四,避免有人舉報自己。周曉得說:“我們第一件事就是預防貪汙受賄,預防腐化墮落,預防誤人子弟,這種預防至關重要,你說是不是?”花子現在哪能管他預防不預防,高興還來不及了,自己找了一個好丈夫,剛剛提拔副局長現在又是副市長,她是想不到這樣快,自己剛結婚就是副市長夫人了,還不讓同窗好友羨慕妒忌恨啊。

周曉得自己給自己約法三章,是他心裏明白當官意味著什麼,這是一個高風險的職業,如果自己不注意就會被人利用工作之便搞垮自己,而周曉得在公安局當偵察員多年,終於再次被提拔,喚醒了他沉睡多年不當官的意識。現在他要當官了,他想當官了,可是當官幹什麼,他沒有想好,為誰當官,是為自己嗎,是為國家嗎?

有人當官是為了撈一把,有人當官是為百姓,周曉得當官是為什麼,這就是秘密了。有當官意識周曉得從小就有,小時他就對當官有著濃厚興趣,每天看著爺爺和父親指揮著各式各樣的幹部做什麼不做什麼,他就羨慕。長大後,他這種優越感越來越強烈,他做著有些人一輩子也不敢想的工作,每每此時他就心滿意足,以為自己是世界最幸運的人。可是社會存在改變了他的觀念,哥哥的被暗害讓他悲憤填膺,是什麼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他要報仇。

可以說,周曉得當官的本質是好的,出發點是正確的,他當官並沒馬上想到要為自己撈取什麼資本,他想做的是預防貪汙受賄,為自己約法三章,這種人這種事都是空前絕後,沒有人敢這樣做,沒有人敢為自己約法三章。當然更為別出心裁的是,他不能坐到副市長辦公室,他還是要自由自在的當偵察員,他不想過早坐井觀天。

然而,周曉得不想過早坐在副市長辦公室,卻有人過早打電話請示如何處理芳菲的事,原來新市長和新市委書記他們不想管這種案子,也不能負這種責任,他們把案子推給周曉得希望他處理。在他們看來,這種案子是他偵察的,也是他處理的,現在應當由他負責任,何況他是副局長,又是副市長,主要工作就是抓政法部門,案子就是其一。實際上,周曉得已經意識到了地方政府的無孔不入,他知道自己一旦上任就是給自己帶來一堆麻煩,如果處理不了他將被他們別有用心地調走,而理由就是他不能工作。有可能還有其他問題,比如貪汙受賄,作風問題,與女人有不當關係。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沒有也會有,別說他一張嘴就是有十幾張嘴也是說不清的,到時他想不走都不行的。

周曉得小時候就是一個班幹部,他有一群好朋友,即使當偵察員他也沒忘記這些好朋友,時不時與他們聚集在一起談天說地。有時同學見麵希望他當官,可是他都拒絕了,他說當官不好,不利於友好往來。現在當了官,同學們祝賀他,朋友們祝賀他,可是周曉得心裏仍舊我行我素,他不聽這種祝賀,這種祝賀裏有一種味道。

當有人請示如何對芳菲處理時,周曉得感到自己種下的苦果由自己品嚐,他看見了領導藝術在社會存在中的應對如流,他愧疚自己無隙可乘,讓那些人鑽空子,可是他也是無奈,人非草木豈能無情,他周曉得也不例外。可是讓自己來處理自己的問題恐怕是最可笑的,他種的苦果自己享受,可是其他領導在幹什麼,他們不也是負責人嗎?

周曉得回到了省城的家裏,這是他的一個習慣,每當遇到困難時他都要返家,向父親秘密討教。這次返家還有花子,結婚後三天回門,他是完全倒過來了,新娘是三天回娘家,而周曉得是三天回自己的家。他對花子說:“他人結婚是三天新媳婦回門,我是三天新姑爺回家,你說咱們是怎麼回事弄巧成拙還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花子說:“當然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如果不結婚,不跟我結婚,可能沒有這種麻煩了,要說麻煩也是自找的……”周曉得笑著說:“這種麻煩很幸福的,我們不就是幸福的一對嗎?”花子說:“這是真的,如果你感到幸福就是幸福,希望我沒影響到你的幸福。”周曉得見多識廣,慌忙說:“我也是這樣一提,我們彼此之間感到幸福就行了,並不影響到工作……”

其實周曉得不知道花子現在的心思,他跟花子一直是一對偵察員搭檔,現在變成夫妻搭檔,身份不同了位置也不同了,一位是副市長,一位是副市長夫人了,這樣的身份,這樣的位置,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可是他們又必須麵對,哪怕他們彼此之間有矛盾也要將心比心做下去,否則就意味著他們的失敗,而盼望他們失敗的人數不清。

在返家的路上,周曉得對花子說著自己的打算,說著自己的遠大理想,可是花子對此並沒有意思聽著,她隻知道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丈夫,是以後跟隨自己過日子的男人,他想幹什麼或不能幹什麼不是自己考慮到的。因此不論周曉得說什麼,她都是點到為止,而且是完全同意,她不想阻礙,也不能阻礙,丈夫做的所有工作都是對國家對城市負責任,她相信丈夫。可是周曉得不能,他想聽的就是花子對自己上任如何評價,他更想知道自己上任後要幹什麼。

路在延伸著,周曉得駕駛著轎車如飛翔一般朝前奔馳,這車是朋友們送的結婚禮物。開始他不想要,不能要如此貴重的車,可是朋友們是商人,告訴他如果不要就砸了它。無奈,他不能砸了隻好收下,不就是一輛轎車嗎?然而他知道收下這種轎車就是收下一個禍害,說不上什麼時候就會有人提出來說他收了誰誰的轎車,這又是貪汙受賄的一種。

周曉得明白自己每收一份禮物都有可能成為別有用心的人一種汙言穢語,他不能拒絕,也不能解釋。社會存在給人很多機會,生命在於運動也提出來很多問題,周曉得當務之急不是貪汙受賄,而是如何利用工作之便搞活流通。這種想法他沒跟花子說,他知道花子現在是沉浸於幸福中,而自己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如何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