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一聽就生氣了，她埋怨：“你不能埋怨我媽媽，她一個女人容易嗎？如果當初不是市長對他天盟滑稽戲誓的能有現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嗎？說句實話我自己都不是知道我的父親是誰，如果不是市長我媽媽會是這種樣子嗎？”周曉得眼前再次浮現俄羅斯小說《複活》裏的女主人公被汙辱後又被拋棄的鏡頭，當時轟動一時，現在想來芳菲也是這種人，隻不過沒有人往這方麵想。草莓讀過書，上過大學，她知道芳菲的遭遇，也知道誰是罪魁禍首。對此，周曉得同情地說：“我知道我在偵察你媽媽這個問題上是被人誤解的，可是這是我的工作，我不能不偵察，又不能不說實話。你看看咱們這座城市還有多少好地方，如果每一個人都以各式各樣方式貪汙受賄你說還需要我們這種人幹什麼？”
“貪汙受賄又不是我媽媽一個，為什麼偏偏抓她呀？你們就是偏聽偏信，真正有問題的不抓，稍有一點問題的抓住不放，你說你們想幹什麼？”草莓傷心地提出問題，她對芳菲被抓心灰意冷，可是她又不甘心，認為對芳菲不公平，可是周曉得不這樣認為，他說：“你說的並不完全正確，不是我們偏聽偏信，是現實給你媽媽開了玩笑，你媽媽踩在了點上，而且是有事就花錢，她可能以為隻有錢才能買賣一切，可是恰恰有人不相信錢財，這就是我們……”
草莓問：“你們是誰呀？”周曉得說：“我們就是那些不靠錢財的人，包括警察……”草莓說：“你是有關係的人，上麵根子硬，用不著花錢，可是你知道底下百姓過的是什麼樣生活嗎？他們辦什麼事都要花錢不花是辦不成的，我媽媽送錢不也是擔心自己辦不成事嗎？如果這個社會上的人都象你們這種人不收錢，誰喜歡送你們錢財呀？”
是的，在周曉得看來，現在的人一提辦事就想花錢，而且是公開談價，實在是傷風敗俗。可是不花錢的確沒人肯辦事，更辦不成事，看看人生在世有不花錢就辦成事的事嗎？有時周曉得也想呼救：能不能不花錢也辦事呀？可是沒有人應聲，上級領導一個比一個貪，下層百姓更是變本加厲，沒有不貪的，不論幹什麼都收錢。如同草莓說的那樣，芳菲送錢也是形勢逼人，如果沒有人卡油芳菲能舍得送錢給別人嗎？她不知道錢財是重要的嗎？又走了很遠的路，這時的天氣晴朗，朝遠看能看清遠山上的樹幹，還能看見那片白茫茫的雪。周曉得對草莓說：“你走吧，我自己在山裏再轉一轉，你也要小心點……”周曉得言外之意是鄉下不安全，可是草莓看著周曉得笑著走了。看見草莓的背影，周曉得忽然認識到可能是自己錯了，不該偵察那些人，包括芳菲等人，她們真是犯罪嫌疑人嗎？真是犯罪事實清楚嗎？如果是現在，周曉得寧願不了解情況也不想再提出什麼重要材料了，他甚至拒絕自己以前的工作……
周曉得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產生這種變化，可能是他從草莓看出問題在於是社會環境，這種環境能怪誰呢？周曉得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看著，白茫茫的山坳裏湧現很多梅花鹿，它們一跳一跳地奔跑著，在雪地留下鮮美畫麵。周曉得看著梅花鹿，似乎看到了一片希望，梅花鹿是鄉下人的希望，他們幾代人都在伺弄梅花鹿，每年都有收獲。草莓能看出這個問題說明她是有經商意識的，她比芳菲強，有膽有識，還有知識，因此她敢投資。有時周曉得想起草莓最初對付自己的手段，他很開心，這小女孩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讓人喜歡，性格上與花子極其相似。
周曉得又朝山裏麵走，在一處高坡上，有人在叫喊：“喂，你是誰？”周曉得聽見了，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在這種環境裏還有女人在叫喊，她們叫什麼，周曉得仔細聽。的確有人在叫喊，而且是一連串叫喊，怎麼這些人在叫啊？原來，山裏有一個習慣，在山裏叫喊有回聲的，叫一聲能回好幾聲。周曉得站在東麵山坡上朝西麵山坡上叫喊：“喂，你是誰呀？”對麵山坡上也回應：“喂，你是誰呀？”周曉得說：“我是周曉得……”對麵山坡上也回應：“我是周曉得……”片刻，又是女人在叫喊：“我是草莓……”然後是一連串回聲：“我是草莓……”
其實這種事在鄉下人來說見多了，隻是周曉得並不了解情況，他還當著寶貝一樣跟隨叫喊。周曉得更不知道冬天與夏天叫喊是不一樣的，夏天叫喊時回聲特別大，冬天叫喊時回應不是很大，但清脆。周曉得聽見的是女人的叫喊，這是一個到鄉下旅遊的年輕女孩子，她看見對麵山坡上有人，於是叫喊，吸引了周曉得的注意力。就在周曉得叫喊時，忽然聽見身後有人上來，原來是市長的兒子，周曉得問：“你怎麼來了？”市長的兒子說：“我跟她們一起來的……”
原來，對麵山坡上的女孩子是市長兒子一夥的，她們到這地方來旅遊，恰巧看見了對麵山坡上的周曉得，她們一叫喊被市長兒子看見了，於是他們就跑了過來。看見他們過來，周曉得興奮地說：“你們來的好啊我正找不到伴呢。”
人多了，周曉得有了施展的機會，他問他們：“你們來這裏是旅遊嗎？願意不願意在這裏貢獻力量？”一個說：“在這裏貢獻什麼力量，我們有什麼能在這種地方貢獻啊？”周曉得說：“有一分光發一分熱，這就是我們的貢獻力量，你們沒有想過嗎？”一個說：“我們想這玩藝幹什麼，我們的爹娘有錢財，有權勢，還需要我們到這種地方吃盡苦頭嗎？我們不來，更不願意來……”周曉得感到心裏有股火焰，可是他也沒辦法，人家不想來你能強求嗎？
周曉得又問市長的兒子：“你也是這種態度嗎？”市長的兒子看出周曉得想幹什麼，他沒好氣地說：“我算什麼，充其量是一個小百姓，要錢沒錢，要權沒權，能到鄉下就是看看風景，轉轉山水，能看見的我們心滿意足了。”周曉得說：“可是我總是看出你是一個有理想的人，你與他們不一樣，胸無大誌，你說我的眼光準確嗎？”市長的兒子嘲笑說：“偵察員的眼光能不準確無誤嗎？如果不準確無誤能查到那些貪汙受賄分子嗎？”
周曉得心中略加一沉，市長兒子還是對自己有看法，可惜他一時是沒辦法與他溝通的。然而周曉得對市長兒子仍牽腸掛肚，他囑咐著：“我知道你心裏有抱怨，這怪不得你，我也知道你心中有數，不過不是心中有數，而是心中有樹，有理想的樹，我說的是不是？”周曉得本是無意說的，可是市長的兒子聽後臉色變了，他說：“算你說對了，我就是心中有樹，有理想樹，有夢想樹，而且不是一天兩天了……”周曉得興奮地說：“說說你的理想樹是如何形成的，我早就知道你是心中有樹的人，果然如此。”這時，一個女孩子對周曉得說：“你還不知道吧，他帶著我們在這裏調查好幾天了，寫出一份有重要內容的調查報告，今天如果不是碰上你我們就回去了，看來你跟他還是有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