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得感到這個世界在燃燒,不論走到哪裏都有火,尤其是與父親的火更是旺盛。父親退下來後,對省委工作沒有停止過,每天仍有人來彙報,盡管他口口聲聲說不管了,還是對前來彙報的人指點迷津,告訴他們如何如何努力做到。
省委新書記為老領導搞了一個歡送儀式,對老首長長期以來對省委工作的貢獻如數家珍,給予高度表彰,並舉行了隆重的晚宴招待所有省直機關幹部,新書記畢恭畢敬地給老書記敬酒,謙虛地說:“老領導扶我上馬後還要送我一程啊,您老總不能看著我這樣心甘情願退下來吧?”有這種畢恭畢敬的新領導,哪個老領導不能幫忙呢?送一程就送一程吧。
送一程是謙虛,誰願意讓領導接著管理自己,說送一程是給領導一個客氣話,權力到手心態也會發生變化。真正有權人最關注的不是送一程,而是以後的發展,以後如何利用工作之便實現自己的權力轉變。周曉得的父親就是典型的領導者,他退下來後並沒休息,仍舊關注著省委工作,二線的人是可以回家,也可以不回家的,可以管,可以不管的,可以負責任,也可以不負責任。然而每說一句話,每下一個指示,還是有人聽的,這就是他的不同尋常。
周曉得也不例外,他利用工作之便解除了一些領導班子的職務,當初與他同時共職的領導班子現在沒剩幾個人,剩下的也在被他慢慢拿下。曹雲已經在他以前開始拿下這些人了,鐵礦石是她的第一個,第二個是市人大主任趙歲月,市政協主席李蹉跎,這兩個人在召開人大政協會後都會拿下,唯有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新城管委會主任胡吹還有條件與她對抗。周曉得沒有想到曹雲比自己有謀略,她是不動聲色拿下幾個領導,而自己是大刀闊斧拿下領導,兩敗俱傷。當秘書長告訴他曹雲市長在調整領導班子時,周曉得還開玩笑說:“我不參與她怎能調整呢?”實際上,他不參與曹雲照樣調整,沒有周曉得參與她調整得更好,這讓周曉得有些意外,更感到無地自容,自己的麵子何在,權威何在,怎能這樣呢?
周曉得決定限製曹雲的行動,公開對她調整的領導班子給予否定,弄得曹雲也沒麵子,斥責他:“你這是怎麼回事,我調整睥領導為什麼否定了,難道我做錯了嗎?”周曉得理直氣壯地說:“你沒錯,現在不是譴責時候,更不是調整時候,等到兩代會後才能調整,你現在調整不是影響安定團結嗎?”曹雲很氣憤,也很無奈,麵對現實,她必須服從周曉得。
於是,曹雲與周曉得尖銳起來,每天曹雲都找人談話,對周曉得工作說東道西,弄得周曉得心煩意亂。他越來越感到自己的圈子越來越小了,甚至被人包圍,什麼時候什麼人在包圍自己呢?周曉得漸漸考慮到自己的位置了,其實自己並不重要,而是自己的位置引人注目,難怪有人說現階段的領導幹部是高危職業,說的就是這種危險性。可是領導幹部如何做才沒有危險性,這又是領導幹部研究的新問題,如果不犯錯誤,不被人掃黃打非,這種領導幹部在哪裏有危險呢?由此可見,不是領導幹部存在危險性,而是領導幹部是不是學好,是不是嚴以律己,這是分水嶺,也是試金石。此時此刻,周曉得感到責任重大,可惜的是他權力有限,不可能把所有領導幹部都要求嚴以律己,隻能在自己的小範圍內加強教育了。
周曉得麵對現實,不得不對曹雲采取措施,他不能允許曹雲在自己背後搞小動作,更不能允許她搞陰謀詭計。權力是自己的,怎能讓一個女人胡作非為,當務之急就是限製她的行動,給支持自己的人最高待遇,讓人知道他是權力決定人。然而周曉得不知道,他的行為激怒了曹雲,她找到周曉得歇斯底裏叫喊:“你到底想幹什麼,在位不謀其政,還不讓別人幹,你死我活的鬥爭有意思嗎?”周曉得說:“誰跟你鬥爭了?還不是你自找的嗎?工作我安排好好的你亂調什麼呀?”
周曉得說這種話時是理直氣壯,可是曹雲不聽他這一套,她憤憤不平:“我是市長我不能安排工作嗎?我安排工作難道還需要向你報告嗎?”周曉得說:“當然了,你才來幾天怎能隨隨便便調動領導幹部的工作呢?你這種打亂市委工作是不行的,我豈能讓步?”曹雲說:“你讓也得讓不讓也得讓我就是逼你讓步……”周曉得嘲諷著:“就怕你本事太大了……”
周曉得言外之意是請曹雲離開,可是曹雲也不是等閑之輩,她是怎麼來的別人不知道周曉得能不知道嗎?說不上她又要返回省直機關告狀了,周曉得不怕她告,就怕給父親惹事生非,何況他與老人家還在鬧矛盾,誰也不想被涉及到。為了說明問題,曹雲經常把周曉得堵在辦公室,向他問一些問題,尤其是一些涉及到領導幹部安排的問題。周曉得不想對她說,可是不說她吵鬧不休,周曉得躲著她,可是她每天跟隨著,周曉得到哪裏她跟隨到哪裏,弄得周曉得沒辦法。
連續不斷的吵鬧,周曉得和曹雲都有一種惱火,可是又盡可能克製,畢竟是一座城市的領導者,怎能說吵就吵呢?可是不吵又能怎麼樣,周曉得回到家裏對花子說:“曹雲太不象話了居然敢隨隨便便破壞我們的工作安排……”花子問:“她做錯了嗎?”周曉得說:“錯是沒錯,可是她這種做法會損害我們的工作關係,我安排好的人她暗中悄悄搞垮了,這不是拆我的台嗎?”花子說:“你不是不想幹了嗎?就由她們折騰吧……”周曉得說:“我幹一天就要負責任,怎能讓步她們呢?何況我現在還需要成果呢……”花子一聽安慰著:“行了照顧好兒子妻子就是最大成果了,你不知足嗎?”
有了兒子,有了妻子,周曉得當然知足了,可是他總是感到有些太軟弱了,尤其是在一個女人麵前。周曉得的惱羞成怒如同春天的火一樣即將燃燒,可是他又不便在妻子麵前發火,更不想驚動兒子。在他的事業中,兒子是第一位的,不論發生什麼事他都把兒子位置擺在第一位。花子父親有事,他把兒子放在家裏,請父母照顧,沒事時由花子照顧。
現在,看著花子,周曉得想到了什麼,他對花子說:“有時間看看你爸爸吧,不知他現在如何?”花子說:“我打聽了同事,他們說他現在過得很好,每天讀書寫字就是想出來……”周曉得說:“沒有自由是最難受的了……”花子痛苦地說:“可憐我的爸爸媽媽了,辛苦一輩子最後被人算計了,我不知道我們會不會也被人算計……”周曉得說:“被人算計是正常的,我們加小心就是了,你看看咱們什麼時候看你爸爸……”花子說:“你什麼時候有時間什麼時候去吧,以你為主……”周曉得說:“我們明天去吧,今天準備一些東西明天給你爸爸帶過去,順便弄些報刊與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