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聽雨心裏一凜:終於來了個正經的對手!
但他卻沒打算再出價,這個數字用來放蕩一次,已經十分昂貴,若是葉家知道,怕是能讓他這個三公子吃不了兜著走。
守護家族的嫡係公子,居然跑去青樓花天酒地,用三百萬買人初夜?
另外一個出價之人坐在閣樓上,穿一襲灰色錦衣,劍眉星目,正目光複雜的看著台上的女子,癡迷、愧疚、盼望不一而足。
他無聲呢喃:“九兒,你總算是……長大了啊。我曾說過,一定要帶你離開的!”
如此一來,前兩名便要進入最終環節。
琴九兒疑惑的往二樓看了一眼,但那人位置坐得深,並不能輕易看見。隻能道:“蒙二位公子垂青,奴婢感激不盡。九兒平日喜歡吟詠詩詞,希望與一位才學之士交心,我出‘琴’字為題,請二位公子各吟詩一首。”
樓上的神秘男子得了題目,立即低眉思忖起來,在座賓客,也多有搖頭晃腦尋詞湊句者。
葉聽雨卻是看了眼秦飛,這活,他是真幹不來。
頗有些滑稽的是,神木大營的空地上,近千人都知道秦飛勇奪賽詩會桂冠的典故,紛紛期待起來。
秋夢咯咯笑道:“殿下不懂琴,這詩難了。”
趙靈雎卻開口道:“小飛不懂曲,卻能評曲。雖不懂琴,未必不能寫。”
“唔……”秋夢眼睛撲閃撲閃,忽然點頭,“靈雎姐姐說得對,殿下一定可以的!”
秦飛一翻白眼,心說我都打算放棄了,靈雎這麼一說,我怎麼下得來台?不寫不行啊,咱得有些偶像包袱才是。
不懂琴而寫琴,那就隻能寫意境了。
思忖幾分鍾,便有所得,於是附耳告知葉聽雨。
“哦喲,可以啊老三!”葉聽雨驚喜交加,心裏反複品評,嘴上稱讚一番,才起身對琴九兒吟道——
“池晚蓮芳謝,窗秋竹意深。”
“更無人作伴,唯對一張琴。”
字句簡練,但畫麵感強,雖無浮華辭藻,卻將對琴而坐的孤獨,描寫得入木三分。其中蘊含的追求之意分明,讓琴九兒聞之一喜,點頭相謝:“馬公子好才學,九兒佩服!”
這位不知來曆的馬公子成詩之快,堪稱罕見。而且詩句雋永寫實,讓人挑不出毛病。稱讚的同時,紛紛把目光投向了樓上。如果神秘公子不能及時作詩相對,恐怕就要將美人拱手相讓了。
沉寂的時間有些長,以至於讓老鴇都有些不耐煩,想要出聲提醒,卻被琴九兒止住,淺聲道:“盞茶時間未到,不必著急,委實是馬公子成詩太快,叫人驚豔。”
這話說得聲音剛好叫人聽見,葉聽雨遠遠抱拳示意,他雖然不會作詩,卻懂評詩。青雲公子這幾句寓情於景,恰到好處,用琴來表達自己的孤獨,想要尋求之音。用在此情此景,再合適不過。
以至於葉聽雨心裏的希望忽然大了起來,如果能與九兒姑娘發生些什麼,應該也是極為美好的事情。假如真的相愛,帶她換走高飛,隨便換個性命,回至尊金城讓她當正妻又如何?隻要幻十七、青雲公子不說,沒人知道!
那一瞬間,葉聽雨甚至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然而就在大家以為樓上之人有錢無才,或者作出詩句,也難以相較時,還是那個疲憊的聲音,歎息吟詠:
“獨立雲山,長風滿袖。南國春秋,記逢前緣。”
“江湖儷影,青山踏遍,不負風流。”
“截波百回,絕域萬裏,風雷一劍動神州。”
“算而今,是陳緣未了,情懷依舊。”
“重尋碧落茫茫,笑江湖浪跡十年遊。”
“隻浮萍隨水,逝水隨風。哀弦英續,好夢難留。”
“驚鴻掠水,波蕩無痕,卻道愛恨總難休。”
“凝佇久,向回首。律傳千裏,瑤琴難收。”
——
仿佛一場跨越十年的愛戀,在江湖的離別中斷續,有豪氣崢嶸,有婉轉情思,有相依相偎,也有黯然神傷。
大廳之中陷入一片沉寂,不知這是怎樣的故事。
琴九兒愣住了,目光顫顫的投向了樓上,美眸凝光,有說不出的眷戀意味。隻是眼眸深處,藏有一摸深深的恨意。
秦飛心裏猛的一跳:居然……是他?
現在不是出聲的時候,詩文已作,隻能等琴九兒決斷。大廳裏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今天的花魁小姐,或有期待,卻多是冷漠,仿佛在打量著別人的人生,將那精彩之處,充作自己的談資。
而這一次等待,顯得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