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斯抬起魔甲臂膀,張開手掌一把捏住蠟黃臉細瘦的脖頸向上提起,就好像提著一隻空蕩蕩的麻袋。金屬手掌稍稍用力,蠟黃臉瞬間眼球暴突、舌頭拖出長長一截,已然暴斃而亡。
吉斯鬆開手,蠟黃臉的屍體像一袋垃圾似的攤軟在地上,不成人形。
屋子裏的其他人早就嚇得趴在地上,個個抱著腦袋,身體抖得像篩糠似的。
隻見吉斯手臂上的金屬開始熔化,熔液又開始流動起來。金屬熔液從吉斯的手掌中心向前延伸,漸漸變成一柄長劍的形狀,極速冷卻過後,鋒利的劍刃透出冷冽的光芒。
隻見寒光一閃,連哀嚎聲都來不及響起,屋內便徹底寂靜無聲。
鮮血一地橫流。
壁燈幽黃的光忽閃忽閃,照進牆上橡木掛鍾裏,嘀嗒嘀嗒的秒針還未走完一圈。
金屬鎧甲化為熔液漸漸褪去,吉斯的身體又恢複了原狀。他依舊一副冷漠的表情,這樣的場麵對他來說已是老生常談,攪不起一絲情緒的波瀾。
正當吉斯打算離開時,他聽到隔壁房間傳來一絲微弱的聲響。踹開房門,隻見屋子正中的椅子上綁著一個女人,隻見她嘴上被布帶封住,隻能發出嗚嗚嗚嗚的聲音。
吉斯猶豫了一下,替她割開繩子,之後轉身離開。
無需在那些萍水相逢的人身上耗費多餘的時間,他還要繼續趕路追逐那至今不得解開的謎團。
吉斯拐進一條狹長的胡同,這些日子借宿的小旅館就坐落在胡同深處。胡同裏伸手不見五指。吉斯憑印象避開地上的垃圾,順手丟給醉臥在牆角的流浪漢一包銀幣,那是從胖頭目身上搜刮下來的。“明天就離開這裏,繼續往東走吧,趁雪季來臨以前,找到下一個鎮子落腳。”吉斯沉思著踏上嘎吱作響的木質樓梯。
房間沒有上鎖,也沒有必要上鎖。屋裏的陳設太過簡陋,一張破舊的木質板床,一張斑痕累累的小圓桌,空蕩蕩的舊壁櫥連老鼠都懶得光顧,實在是沒有什麼東西值得竊賊下手。
所以,當吉斯反手關門,並用隨身佩戴的短劍抵住竊賊的咽喉將其摁在門上時,他還在納悶為什麼這位小偷先生會盯上他的房間,可當他拿過掛在門口的煤油燈照在這竊賊的臉上,他感到更加困惑了——
小偷先生的臉美得有些過分:一雙清澈明亮的寶藍色瞳孔,兩彎濃淡合宜的柳葉眉,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薄薄的雙唇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淡橘色的波浪卷發瀑布般傾泄而下,在燈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輝。
而且,他們見過麵,她正是吉斯剛剛從歹徒手中解救下來的那個女人。
年輕的女士也被嚇了一跳,她沒想到自己被發現得這麼快。情急之下,她嘰嘰咕咕地念念有詞,一瞬間便閃現到房間的另一個角落。正當她洋洋得意之時,卻不料自己所站立的位置竟然是一張缺腳的椅子,椅子與她一起轟然倒地,一時間灰塵蕩漾,咳喘連連。
這蹩腳的魔法表演,令吉斯也不免有點愕然。並且魔法的出現導致吉斯回憶起過往的種種,吉斯的心髒開始隱隱作痛,隻見原本光滑的脖頸上,一道道閃電狀可怕的青黑色隆起的筋肉蜿蜒地向上攀爬,幾乎要侵入臉頰。
他大口呼氣和吸氣,盡力把思緒轉向其他地方。這些年與魔物共處,他學會了控製自己思緒,不讓自己陷入痛苦的回憶太久。因為愈想著複仇,魔物施加的恐懼和憎恨也愈強烈,一旦被魔甲覆身,他就會徹底失去理智,對無辜之人也會痛下殺手。為了安全起見,他必須盡快調整好情緒來看清眼前發生的事情。
好在大量灰塵擋住了女人的視線,她沒有注意到吉斯身上剛剛發生的可怕變化。
“你是誰?為什麼跟蹤我?”吉斯警惕地質問道。即便是整個格林沃德大陸,魔法師也不是尋常百姓能輕易見到的角色,他們像深林中的迷霧一般若隱若現,通常隻在傳說中與孩子們的床頭故事裏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