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獨倚雁澀淚,繾綣低吟寂寥夜。不知杯酒何時盡,隻消零落青鳥愁。”在這首一鳴寫下的蹩腳的打油詩下,一鳴和眾多菜鳥們開始了被稱為魔鬼訓練的軍訓。就在父母硬生生將一鳴狠狠丟在生冷的晉北市的那天下午,幾輛綠皮軍車緩緩駛進校園,帶起了無數花癡少女的豔羨目光以及車後飛揚的塵土。一鳴當時並不清楚為什麼很多女生對於軍人有著特別的好感,“男人,有紀律性”這些在書本中形容軍人的一些字眼並不能夠得到太多幫助,很多時候很多糾結的問題不必立刻去解決,因為很多時候一鳴會發現好多當時並不能解決的事情在一段時間之後會迎刃而解,一些疑問會伴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的得到答案。也許更多的是因為軍人那種氣質,說起這種氣質,也許會有人去痛罵一鳴,這個氣質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東西,而這種氣質確確實實存在,存在於軍人的一言一行當中,在這些氣質的形容中,有汗水的澆灌,也有硬朗的作風,有豪氣衝天,也有鐵骨柔情。軍車停到當時在全校來說住宿環境最好的賓館門前,從軍車後方快速而有節奏的跳出穿著訓練服的戰士,同樣迅速有序的排起了隊伍,這個隊伍並不太多,大約有幾十,相當於一個連隊的兵力配比,而這迅速集結起來的方陣似乎引來了很多眼球,這眼球當中有學姐級別的渾噩的目光,也有學長級別驚喜,而更多地是這批剛入校菜鳥的夢醒般帶著渴望期待的眼神,這種眼神充滿著生機,與寂寥蕭瑟的整個學校背景對比起來,這種期待變成了晉北大學寒冷陽光中的一抹燭光。
一鳴總喜歡跳出這些曖昧迷離的感覺,置身事外的看著這些,像一個冷漠的旁觀者,盡管在剛分到的班級裏氣氛還算融洽,一鳴也隻是外表隨和的不露痕跡的看著這些事情在慢慢發展。一鳴曾經查過自己的星座,在這個更多人願意將大把時間花在這些星座命運中,出門看運勢好壞,戀愛看配比是否合適,甚至連每天需要穿衣打扮也要讓星座給與幫助。對這一切,一鳴僅僅隻能算個旁觀者,隻能算個陌生的旁觀者,在幾個同學的慫恿下,一鳴才得知自己才是白羊座,一個有著暴脾氣的星座,一個溫和內斂的矛盾糾結體。對於暴脾氣,一鳴並不否認,但他知道這種暴脾氣也僅僅針對了自己喜歡的人,而在外人看來,一鳴幹淨,秀氣,沒有一絲暴烈的性格。在冷漠的陽光鋪灑中,一鳴所在的班級迎來他們的教官,一個皮膚黝黑,操著廣東口音的一等兵,這個教官的五官更是顛覆了一些在一鳴思想中根深蒂固的一些觀念。首先,這位個頭不高的教官沒有像電視中演的那樣高大威猛,更沒有嘹亮的嗓音,在搜索遍腦袋中的詞語之後,一鳴用矮挫黑將這位不起眼的教官打入冷宮。有些時候,先入為主的觀念在很多人那裏都會適用,這種根深蒂固的觀念似乎也成為判斷一個人的重要標準,就是在心理學中,這種第一印象也成為心理學家研究人類行為的一個重要課題。在一鳴看來很多時候心理學是門很好玩的學科,這就是很久以後的一鳴電子書中排滿了各種心理學著作的原因。
對於軍訓,一鳴並不陌生,在三年前的某天,一個秋高氣爽的天氣中,他迎來了第一次屬於他的軍訓,對於高中時代的軍訓,一鳴並沒有太多的回憶,隻是記得在恍惚間一個驕陽炙烤的大地上,一群稚氣未脫的孩子們一列列的站在散發著塑膠味道的操場上,一個連長從北向南走過,每走過一個方隊就會大聲的說一句“同誌們辛苦了!”同誌們確實辛苦,本不該出現在這種場合中的高一新生們奶聲奶氣的回答道“為人民服務!”,在一鳴現在看來,這種回答並不代表真心,而是條件反射般的回答,那個時候沒有人知道為人民服務是個什麼概念,而這個人民涵蓋的範圍有多寬泛也並不清楚,這些回答隻是為了配合這個教官不被冷場,而一種無形的學校的強製力量也在揪扯這些童心未泯的孩子們的心。
“我現在很榮幸成為你們的教官,在接下來的十幾天時間裏,我們會朝夕相處,我,負責你們的日常起居,日常訓練,而你們需要的是服從,絕對的服從!”一鳴硬生生被這個嘶啞的聲音從記憶當中拽了回來,定睛看了看這個其貌不揚的小教官,一道杠,黝黑的臉龐被兩顆突出的門牙搶盡了風頭,眼睛小而圓,但不失靈活。列兵,還是個一等兵,這在我們國家戰鬥部隊的序列中屬於最低的級別,而且也是服役時間最短的一個級別,在服役期滿後,這些士兵就會退伍,回湧到社會的各個角落。“你們需要的是什麼?”“服從!”“好,我們下麵就要開始正式的軍訓生涯,也許剛開始你們會恨我,會罵我,但是我想跟你們說軍訓結束後,我希望你們是一個獨立的堅強的個體,是一個摧不垮打不到的個體!”人們喜歡這樣的說教,學生們也一樣喜歡這樣的說教,這樣的說教在剛剛脫離父母懷抱的孩子們是種渴望,這樣的說教在新生眼中也許是能夠帶來獨立力量的一股激流。
軍訓就在這樣不冷不熱的談話中拉開了序幕,第一天是練習站姿,說白了就是站軍姿。站軍姿是個技術活,講究的是紋絲不動,就算是螞蟻,烈日,汗水浸到眼睛酸脹也不能有任何動作,這對於考驗人的意誌來說確實是個不錯的辦法,你若想有些動作或是沒有辦法再去支撐下去,就需要打報告,報告不被批準你隻能默默無言的站著,隻能是服從,然後還是服從。在這個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你若敢動,老子整死你的時令下,初到大學的新生確實不夠耐煩,有些人在趁教官轉身的時候偷偷的摳摳耳朵,或是將隨著汗水滑落的眼鏡推上去,而這些都是在不知不覺中進行。有些人實在忍不住了,打報告,卻總是被無情的拒絕,這不有個同學實在憋不住肚子的來回翻滾,報告一聲還未等教官回答便急急的奔向廁所,那種奔跑的背影是扭曲的,是別扭和生硬的,引來一陣騷動和嘲笑。然而,更多的人繼續選擇堅持,這一天,一鳴他們總共站了八組,每次二十到三十分鍾,一天下來處理疲憊還是疲憊,然而有時候這種累讓剛剛離開父母的一鳴卻很享受,在宿舍樓道哀歎和電話聲中一鳴能夠很快入睡,已經全然拋開這些思念,痛楚和糾結。在下午解放的時候,一鳴跟著同學一起回到宿舍,這裏似乎有著魔力一般讓一鳴可以很快的安靜下來,這便是一鳴為什麼好多時候更喜歡將宿舍稱之為家的原因。回到宿舍,正巧朝陽也在宿舍,大口的喝著水,大口的喘著氣一看到一鳴進來就說到“我們今天教官真是把我們累死,你們站了幾個軍姿?我們足足站了一個下午,中間還不能休息,還不能偷懶,這個教官真不是蓋的!”,“我們也是,一下午就做了這些東西,你說說為啥咱們隻是站軍姿,難道沒別的內容?這整天站著也沒什麼意思啊?”一鳴回答道。兩個人暫且在宿舍各種吐槽,一鳴這時已經放下架子跟朝陽攀談起來。朝陽這個人確實是個不錯的孩子,熱情不失冷靜,理性但也溫柔,這個人在日後一鳴的生活中無論是待人處事還是生活上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就是在幾年後,一鳴還經常與朝陽,子君(另一個在大二時加入宿舍的另一份子)一起聚會聊天,喝酒談天說地。
軍訓是疲憊單調的,單調到讓人隻想逃離,第一天的各種經曆讓一鳴有種厭倦的感覺。一鳴這時想起的是充滿奇幻色彩的第二次了解軍訓,那是幾年前大姐考入南京的一所大學,從大姐的口中得知訓練他們的教官是來自曾經解放過一鳴家鄉的一隻老革命部隊的舟橋連,比起大姐的軍訓,一鳴的軍訓頓時黯然失色了不少,因為一鳴清楚的記得大姐曾經說過軍訓的時候他們還走到很遠的地方,教官指導他們進行真槍實彈的射擊,這對於一個男孩子來講能夠摸到真槍是太榮幸和幸福的一件事情,而這個時候的一鳴卻在一片哀歎聲中結束了一天的軍訓。人都是這樣在欲求不滿時總會旁征博引出很多例子來對自己進行抽絲撥繭般分析,而這種分析或是苛刻的對比卻讓人感覺到不幸福,然而更多地人在這種不幸福中似乎遊刃有餘的翻看著讓自己不幸福的事情,卻不知道有時候,停下好奇的步子讓自己慢下來,慢下來去感受伸手可及的幸福。
新鮮的心情在疲憊不堪的身體折磨下開始逐漸迷離,在半睡半醒時一鳴似乎遊離在各種好奇和真實的生活中一樣,包括在父母頭也不回的離開那天,一鳴充滿淚水的眼眶,包括在家鄉和父親比賽騎車爬坡的場景,以及真真切切感到枯燥毫無趣味的軍訓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