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次題為《百年思索》的演說中,龍應台女士從一開始就注意了與特定聽者,即台灣大學法學院學生們之間的溝通,在開講之前的幾段講話中,學生們的笑聲出現多次,而講演的氣氛正是在這會心的笑聲中越來越變得融洽和熱烈的:“在台灣,我大概一年隻做一次演講。今天之所以願意來跟法學院的同學談談人文素養的必要,主要是由於看到台灣解嚴以來變成如此政治掩蓋一切的一個社會,而我又當然不能不注意到,台灣進入2l世紀的政治人物裏有相當高的比例來自這個法學院。各方麵的候選人也好,民意代表也好,不知道有多少是來自台大政治係、法律係、再不然就是農經係,是不是?(笑聲)
但是今天的題目不是‘政治人物’———而是‘政治人’———要有什麼樣的人文素養。為什麼不是‘政治人物’呢?因為對今天已經是40歲以上的人要求他們有人文素養,是太晚了一點,今天麵對的你們大概20歲;在25年之後,你們很可能在極大程度上影響社會。但是昨天我聽到另一個說法。我的一個好朋友說:‘你確實應該去台大法學院講人文素養,因為這個地方出產最多危害社會的人。’(笑聲)25年之後,當你們之中的諸君變成社會的領導人時,我已72歲,我還要被你們領導,受你們影響。所以‘先下手為強’,今天先來影響你們。(笑聲)我們為什麼要關心今天的‘政治人’,明天的政治人物?因為他掌有權力,他將決定一個社會的走向,所以我們這些可能被他決定大半命運的人,最殷切的期望就是,你這個權力在手的人,拜托,請務必培養價值判斷的能力。你必須知道什麼叫做‘價值’,你必須知道如何做‘判斷’。
我今天完全不想涉及任何的現實政治,讓我們遠離政治一天。今天所要跟你們共同思索的是:我們如何對一個現象形成判斷,尤其是在一個眾說紛紜、真假不分的時代裏。25年之後,你們之中的某個人也許必須決定:你是不是應該強迫像錢穆這樣的國學大師搬出他住了很久的素書樓;你也許要決定,在‘五四’105周年的那一天,你要做什麼樣的談話來回顧曆史?25年之後,你也許要決定,到底日本跟中國的關係,戰爭的罪責和現代化的矛盾,應該怎麼樣去看?中國文化在世界的曆史發展上,又處在什麼地位?甚至於,西方跟東方的文明,他們之間全新的交錯點應該在哪裏?25年之後,你們要麵對這些我們沒有解決的舊問題,加上我們現在也許無法設想的新的問題,而且你們要帶著這個社會走向新的方向。我希望我們今天的共同思索是一個走向未來的小小預備。
人文是什麼呢?我們可以暫時接受一個非常粗略的分法,就是‘文’‘史’‘哲’,三個大方向。先談談文學,指的是最廣義的文學,包括文學、藝術、美學,廣義的美學。”在前麵的這一段演說中,雖然剛剛談及演講的正題,但龍應台將自己演說的目的以及自己思索的問題都一一告訴了聽眾,讓聽眾跟著演說者一起思索這些一時難以解決的百年難題,可以說演說者既是一個思考的引路人,又是一個思考的同行者,這樣的演說比起那些幹巴無味的學術味很濃的講演不知要生動多少倍。
接著,龍應台女士以“文學———白楊樹的湖中倒影”、“哲學———迷宮中望見星空”、“史學———沙漠玫瑰的開放”、“會彈鋼琴的劊子手”等這樣富有文學性的小標題開始了各個方麵的闡述。在演說中她不斷地引用屈原的《天問》以及蘇東坡的《江城子》這樣著名的詩句,並以此展開聯想和討論,最後以“一切價值的重估”為小標題,結束自己這一場以中國百年文化思想的思考為主題的講演,可以說是既莊重又嚴謹,既優雅又簡潔,既充滿詩意又富有哲理,將這次學術演講推向了一個又一個的高潮。
就職演說
就職演說的立足點在於它不是一次所謂的慶功講話,更不是什麼結論性的講話,而是一種麵向任期的、展望未來的、充滿信心的講話。而這些特點,我們從一些成功的就職演說中都可以找到,例如約翰·F·肯尼迪的《就職演說》中始終充滿了一種任重道遠的責任感:“我們今天不是慶祝一次政黨的勝利,而是為自由舉行慶典———它象征一個結束,也象征一個開端———表示更新,亦表明轉變。因為我已按照我們祖先在一又四分之三世紀前擬就的誓言在你們和上帝麵前莊嚴宣誓。”
“當今世界與以往大不相同。因為人在自己手中掌握的力量足以消除一切形式的人類貧困,又足以毀滅一切形式的人類生命。但是我們祖先曾為之戰鬥的革命信念現仍在世界各地處於爭論之中———這信念認定人權並非來自國家的慷慨施予,而是上帝所賜。”
“我的同胞們,我們的方針的最終成敗,不僅掌握在我的手中,更掌握在你們手中。自從這個國家建立以來,每一代美國人都曾聽從召喚證明他們對國家的忠誠。響應號召服役的美國青年的墳墓遍布全球。”
“如今號角又在召喚我們,不是號召我們拿起武器,雖然我們需要武器;不是號召我們作戰,雖然我們嚴陣以待;而是號召我們肩負一場長期的、勝負難決的鬥爭重任,年複一年‘在希望中得到歡樂,在患難中堅忍不拔’,展開一場反對人類共同敵人暴政、貧困、疾病以及戰爭本身的鬥爭。”“我們能否建立一個把東西南北連在一起的偉大的世界聯盟來反對這些敵人,以確保人類享有更為豐實的生活呢?你是否願意投入這具有曆史意義的事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