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北風呼嘯而過,下了冬天的第一場雪。文薑勉強起身,非讓我攙扶她到花苑。
一片雪白,空無一物的雪白。
文薑矮下身,伸出纖瘦的手指,撥開雪。雪下,依然是一片雪白。調落的白菊,鋪了一院。
她捧起潔白的花瓣,雙手,劇烈的顫,劇烈的顫。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白色的雪,白色的花,白色的裙,白色的臉。
諸兒抱著文薑,瘋狂的跑向後院。他大喊:“快宣太醫!快!”
他的焦急,寫滿臉。落進我的心,沉甸甸。
文薑終於醒來,在一個日落的黃昏。橘色的光照在她的身上,楚楚可憐。諸兒抱著他,淚落了滿麵。
他說:“文文,你要好好的,哥哥要你好好的。”
他說:“隻要你好,哥哥什麼都願意替你去做。”
他說:“那怕是死。”
文薑虛弱的一笑。
我的心怕沉到最黑暗的角落。
我好害怕。
因為,我知道,史書上說的應了驗。
書上說,諸兒愛上文薑,愛上了自己的親妹妹。這一故事,作為亂倫的典型,被人笑了千年。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諸兒對文薑的感覺不一般。可是,我騙自己,騙自己,那不過是謠傳。可是,為何已經明白,仍克製不住對諸兒的愛戀。
他總是那麼溫柔,有的時候,看著我的眼,像訴說一段思念。
曾經,有一天,文薑開心的吃著他帶來的蘋果。諸兒說:“醜丫頭,這個給你。”
他的手,真好看。
我接過蘋果,在懷裏放了好幾天,好幾天。在某個夜裏,一口一口,輕輕下咽。
好甜。
然後,在春和日麗的一天,將蘋果核,埋在北院。
我常常去看,常常去看,盼著明年春天,會發出綠色的小芽。
就像我的名字,被人遺忘了的名字。
若芽。
縱然,縱然結不出果,也要開出滿林的絢爛。
文薑的身體,始終不曾好起來。在蕭蕭冬日,整日歪倒在床。
諸兒每天都來,變著發給文薑帶好玩的東西。有時是一盆罕見的花,有時是一種秘製的點心。
這一天,諸兒帶來的是一個活物。
那個小狗傻乎乎的站在地上,彷徨的看著屋子裏的人。小小的身子,大概出世還不足三個月,一屋子的女孩都喜歡的不得了。
諸兒抱起小狗,捧在文薑麵前。
他笑道:“文文,你看,它像不像你小時候養的胖胖。”
我偷笑,原來一國之君家裏養的狗,名字也是這樣俗的可愛。
文薑的眼裏略微有些轉動,我連忙從諸兒手裏接過狗狗,放進她的懷裏。
我的手,擦過諸兒的手,起了一身電。
心,猛然加速。
我矒著一雙迷離的眼,諸兒正含情默默的看著文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