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我們走了好久,路上的人看見鬼穀子背著一個萬箭穿身的死人,紛紛躲避。這一路,鬼穀子一句話也不說,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裏的苦澀漲的滿滿。
沒有人會想到,鬼穀子這樣在世人眼中,幾乎是天人的人,對親情的溫暖多麼缺失。他始終封閉著自己的心,好容易和我們建立起了與這人間相通的聯係。可是,先是龐涓下山,然後是孫賓,接著蘇秦張儀和天靈地傑也走了。
鬼穀子不曾挽留任何人。走了的人,不知道,自己的離開,是在鬼穀子的心上挖走了一塊肉。
終於,我們又回到了鬼穀。一進穀,滿眼都是火紅的玫瑰在風中搖擺,我立即熱淚盈眶。時隔十年,沒有想到它們依然在這裏綻放。曾經在鬼穀的歲月,那些塵封的往事,在瞬間被喚醒。
鬼穀子沿著玫瑰田旁的小路向荷花池走去,沾了點點血痕的雪鞋,踏上飄落的紅色花瓣。他一步一步走著,恍惚間,仿佛看見他踉蹌了一下。
荷花池碧波如故,鬼穀子放下龐涓。我忙道:“我去拿鋤來。”我小跑向別墅,等我回來,已經有一堆土立在龐涓身側。
那是鬼穀子用手生生刨出來的土。我抓過他的手,泥土中滲著血跡。我哭道:“何苦要這樣對自己?”
鬼穀子抽出手,一言不發,一下一下向地下挖去。
龐涓被葬在了荷花池旁,這是他生前最愛的地方,曾經因為這塊地的歸屬,和張儀蘇秦吵過架。如今鬼穀已成無人之穀,再沒有人和他爭奪了。在這美麗的湖邊,安葬了他的青春。
鬼穀子立在走廊,望著後山。我打來清水,我說:“洗洗手吧。”他看了看我,卻好像聽不懂我說的什麼。我牽過他的手,浸入盆中。
血絲溶化在水中,一絲一縷消失,而盆中的水卻變成了暗紅。
我一下一下替鬼穀子洗手,此時的鬼穀子,如孩子一般,任憑我捉著他的長長的蒼白的手指。我鼻子一酸,眼淚落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