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古棺沒有絲毫縫隙,但是那隻手還是伸了出來,石碑的體積足有百手大小,手停在石碑上,依然給人一種石碑被手握在其中的錯覺。
石碑自然是鎮魂石碑,而那隻棺中手原本是被鎮壓的一隻手,但是此刻那隻手卻不忍寂寞伸出了古棺,握住石碑,鎮魂石碑便再也無法鎮壓它。既然鎮魂石碑無法鎮壓,那麼金色光劍也不能。
光劍襲來,那隻手依然握住石碑,石碑中湧出的黑雲就像石碑的鮮血,直至黑雲不再湧出,石碑便碎了。
這個過程看似很慢,實際上卻快若光電,當金色光劍襲來,那些黑雲正好凝聚成黑色的盾牌。
神聖的劍、邪惡的盾牌,光明對抗黑暗,黑暗依然存在,光明總有照不到的地方,黑暗也不永遠可能存在。本應是波瀾壯闊的一次光明與黑暗的撞擊,但是卻沒有任何絢麗的光芒散出,無聲無息。就如同黎明總有光線照亮夜,夜晚也會一口口蠶食掉光亮。
場中眾人脫離魔音的侵擾,早就清醒過來,此時他們停止了相互殺戮,忍住心底湧出來的恐懼和惡心,投來詫異的目光。
在費南德神父完成最後禱文,金色光劍意欲毀滅這方世界時,那些修士恐懼、茫然的發現,在浩瀚神輝之下,他們實在顯得太過渺小了,渺小如滄海一粟,所以他們理所當然的靜等神輝洗禮這個世界,將他們帶入黑色的深淵。
因為渺小而畏懼,因為畏懼而渺小。神輝最終沒有在意這些弱小的生靈,而是選擇與黑暗對抗,所以眾人活了下來。
神輝沒有料想般將他們照的透明,反而在他們心中留下了陰影,很難抹去的陰影,很多人都知道終生難以再進一步,他們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和慶幸,反而隱隱有些失落。
沒有試圖反抗,便代表著失去了勇氣,生活需要勇氣,修行同樣需要勇氣,勇氣有時候雖然可笑,但是勇氣就是勇氣,是一種麵對苦難的態度,有了便有了希望,沒有便什麼都沒有了。
那些驚訝的目光不能代表什麼,更不可能換回他們失去的勇氣,隻是一種源於本能的對不可知事物的好奇而已。
眾人很難想象,那石碑上的手以及那具青銅古棺究竟是何等強大的存在,已經死過一次的他們,並不在意那不可知的事物會不會帶給他們死亡,與光明留給眾人的陰影相比,黑暗卻顯得純粹了些。
一行濁淚在向元鴻眼角淌出,他怔怔的看著古棺,身體一點點地下,他的膝蓋跪在堅實的土地上,渾身累累的傷痕在流淌著鮮血,枯瘦如柴的身體在輕微的顫抖著。
鎮魂石碑鎮的是魂魄,既然石碑碎了,那麼魂魄便不存在了。向元鴻有些惘然,有些無措,就如同少年時遊曆歸來,看著一片狼藉的族地愣愣發呆一樣。
不知何時,向嘯羽出現在向元鴻的身後,靈魂模擬出來的聲音在向元鴻識海內響起,“孩兒,不要難過,既然是死去的人,就沒有必要活過來。”
“叔祖,向家徹底毀滅了嗎?”
“不!向家重生了!”
向元鴻不解的轉過身,他看著一點點化成銀色光點的叔祖,他感受識海內越來越強大的精神念力,他的眼淚收住,目光由惘然困惑變得堅定起來,“重生了嗎?既然重生了,那便要好好活下去。”
這個世界,唯一無所變化的隻有高高在上的花座,以及花座上的女人。不管滅世光劍也好,還是那黑如夜的雲,都不能動搖她的那份驕傲,而她驕傲的來源便是天道,那是一座世人無法攀爬的山峰。
七娘戚戚然的看著花瓣飄落的世界,她清楚在這些外域,哪怕監察史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白癡,也不會被這些世界的能量所侵犯,因為這是天道的意誌,監察史就是外域的至高無上的神。
“棋譜上的黑子碎了一顆,不過道主應該不會在意,隻是那些苦修士遺骸,卻是個麻煩。”花劍不知道想著什麼,眉頭皺了起來,她有些惱怒的俯視下方,“真該死,本座忽然想到一個很讓人惱火的事情。”
“卻是應該惱火,大人,你的境界……”
花劍明白七娘的意思,她及時打斷七娘,惋惜的說道:“若要你去奪,不見得打得過向家餘孽,本座親自,算了,就算這裏的法則能量傷不到我,可是拳頭打在身上,還是會疼的!”
“大人,我糾正您一點,如果之前大人用這個世界的法則束縛住他,應該會很輕鬆。”七娘苦笑一聲,又說道:“可惜棋子碎了,那麼這裏的規則又獨立了,棋譜殘留的至高規則正在淡化,大人可要想好如何脫身?”
“這確實是個問題,希望天陣處那些牛鼻子盡快發現這方碎裂世界已經脫離棋譜掌控,及時想辦法修補,要不然本座豈不是要在這裏老死?”花劍想想就有些惱火,她又問道:“其實,我還是想知道如何才能收回苦修士的遺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