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忽地笑了,笑得陰險,一看就是不懷好意,白球驀地後退幾步,聲音顫抖:“怎,怎麼了?”
回道觀的話,這不是有現成的好東西嗎?
阿清眨眨眼,問道:“你是鶴靈?”
白球點點頭,說:“是啊,怎麼了?”
阿清笑得更加不懷好意,道:“那你能化回本體的吧。”
白球一怔,埋下頭,情緒有些低落,小聲道:“我太弱了,還沒成形,就成鬼了。”
“鬼?這小子是鬼?”阿清心裏不斷咆哮,一陣無語,“這是得多沒用才能成鬼,鶴靈很厲害的好嗎?這這這這……真是……愚蠢至極。”
化鬼自然不能再用真身,阿清不耐煩地站起來,大喝一聲,氣如山河,似在壯膽,道:“既然不知道怎麼回去,那我就親自搬回去!”
說罷,探身將他抱起,居然沒她想象中那麼重,猶豫許久,浪費時間,暗自罵蠢。
少年雖瘦,但很精壯,能清晰摸到健壯的肌肉,是常年習武所致。精致的臉上有些黑灰,長發也很淩亂,衣裳甚至有些破損,顯然經過一場惡鬥。
阿清不禁皺眉思忖:“他……從哪兒來的?和自己一樣嗎?瘴氣的話,八九不離十了。”
秀眉微挑,說了一句隻有她自己能聽懂的話:“那地方竟還有人去。”
道觀裏陳設簡陋,但幹淨整潔,不沾一絲灰塵。
阿清將他安置在榻上坐穩,取來銀針,笑吟吟地。紮了幾針,瞥見門外有個身影鬼鬼祟祟地,不就是那白球,便故作凶惡地道:“誰人?我吃了你。”
白球扶著門框,略比門檻高些,剛剛能冒出個頭,怯生生地道:“清仙也會治病?”
手上動作不停,已是紮了一百零八針,嘴微揚:“就沒有我不會的事。”
白球探探頭,似乎想進來,但無奈腿短,邁不進去,歎服道:“清仙好生厲害!”
阿清得意洋洋:“那是自然。”
白球真誠地求教道:“紮這麼多針,不會成窟窿嗎?”
阿清一愣,忙偷偷把銀針拔下幾根,好像是有點多哈!嘿嘿笑道:“不會不會,他是神,這點小傷,沒什麼大不了的。”
白球終於滾了進來,撞上桌腳,有些吃痛,揉揉腦袋,道:“清仙,清仙真的好生厲害!”
五日之後,榻上之人睜開眼睛,醒了過來。雖然他一直昏迷,但是他知道發生了什麼。看見一隻小小的鶴鬼正端著隻剩黑渣的陶碗,陶碗四壁有些坑窪,並不平整。
白乎乎微微發懵,照顧了那麼多天一動不動仿若死了的人突然坐起來,不覺驚恐,甚感欣喜。眸若秋水,妖而不媚,似若有情,誘人心動。美!美極了!
白乎乎忙放下藥碗,卻忽然被攬了過去,塞進被子裏,牢牢製住,不得動彈。
塌邊放著空碗,少年仍舊昏迷,一切無異。阿清疑道:“白乎乎呢?”
又似往常般把了脈,愁容滿麵。瘴氣已除,卻不見醒,究竟哪出問題了呢?
最後一句阿清呢喃出聲,沉思良久,似有解法。從懷裏掏出卷煙,輕聲念決,縷縷白霧自筆尖傾瀉,輕柔縹緲,暗香湧動。
阿清挽起少年衣袖,執筆念道:“生有清華,死超往生。”
少年眼皮跳了跳,冰涼的墨汁在瑩白如雪肌膚留下歪歪扭扭的八個字。阿清提筆打算繼續寫下去,少年似乎再也忍不住,忙起身推開阿清,急去擦掉手臂上的字跡。
阿清盤腿坐在地上,笑得前仰後翻,道:“不裝死了?好玩!好玩!”
少年急紅了眼,怒道:“你這是什麼妖法?”
阿清笑嘻嘻地,道:“別擦了,擦不掉的。”
少年氣急,道:“為什麼?”
阿清揪起柔順地貼在右耳邊的小辮,把玩道:“千年檀香墨,當然擦不去啦!”
少年氣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五彩繽紛,阿清慢慢走上前,抓起少年手臂,勾唇一笑。少年卻突然大叫,忙甩手道:“滾開!別碰我!”
阿清手上使力,牢牢握緊,兩指並攏,緩緩滑過字跡,抹過的地方變為一片白皙。須臾,放開了手,咂嘴道:“我還嫌髒了自己呢。”說罷,甩手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