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愣了愣,將衣袖放了下去,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白乎乎偎在一旁,支吾道:“神仙哥哥,你脾氣一點兒也不好,比清仙還不好。”
少年盯著手臂,似乎仍能隔著衣衫看見那扭曲的八個字,心道:“清仙?她……叫清仙?配嗎?”
白乎乎翻下床,又看了看他,道:“神仙哥哥,清仙特別好,我特別喜歡她。如果你和無涯山其他靈物一樣不喜歡她的話,那你還是早點離開吧。我不想清仙不高興。”
少年漂亮的眸子輕睨它一眼,心中嘲笑:“如此狡黠之人,盡招人厭。”
白乎乎很認真地說道:“盡管你是尊貴的上神大人,清仙還隻是上仙,但是,在我心中,清仙是唯一的神,誰也比不了。”
少年望著鶴鬼亮晶晶的眸子,說道:“沒有誰真的是神。”
白乎乎不高興地道:“神仙哥哥,可能你說得很對。但是,清仙是我的神。”
少年愣了愣,不置可否地應了聲,白乎乎吐吐舌,踏上小樓梯,翻過門檻,走了。
你是我的神。
曾經有人也這麼對他說過,可那個人,親手殺了他的神。
春有百花秋有月,無涯千星伴蜜香。
漫山遍野的桃花朵朵怒放,爭奇鬥豔,花香縈鼻,山風久吹不散,縹緲不定,不似人間能夠出現的香味。
樹下躲著一個妙齡女子,麵色蒼白,迷迷糊糊地打著盹。
少年輕輕挑走阿清發間掉落的花瓣,呢喃道:“雖是討嫌,但……我很喜歡。”
白乎乎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忙上前拉他,少年食指放在唇前,讓它噤聲。白乎乎撓撓頭,小聲問道:“神仙哥哥……不是……很討厭清仙嗎?”
顯然這小鶴鬼並未聽見少年低語,越過他走上前,幻化出一對雪白羽翼,輕輕給阿清扇風,問道:“神仙哥哥在這兒做些什麼呢?”
“她這是怎麼了?”
白乎乎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清仙每日這個時辰都要獨自待一會兒,出來後就成這個樣子了。”
少年探身上前,以神識試探阿清神識,可總是被大霧覆蓋,無論怎樣也瞧不清其中情況。
奇怪,這……真是百年難得一見呐。
少年隱去神識,皺眉良久。
藍澄澄的天幕下,俊朗的少年神情略微苦惱,薄薄的紅唇輕輕抿著,交疊的朱紅立領襯得玉頸修長,金線繡的流雲恍若從天而來,或舒或卷,飄逸靈動。
美人如畫。
詞語匱乏的阿清憋了半天,驚呼道:“美人!”
少年回過神,一字一頓地道:“不是美人,我有名字,東河洛氏,單名一個川字。”
阿清扯著慘白的臉,笑道:“就是美人!”
洛川輕輕歎道:“別逞強了,好生將息些。”
阿清盤腿坐了起來,道:“我好得很!你看,已經沒事了!”
白乎乎收了羽翼,趴在阿清懷裏,方才扇風,靈力基本耗盡,已是累得不行,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阿清順著白乎乎炸了的毛,笑得一臉誠懇。
洛川認真道:“你好生照顧自己,我要下山了。”
眼裏閃過一絲愣怔,恍惚了半天,阿清才低下頭,使勁睜大眼睛看著懷裏的白球,心想:“白乎乎雖然是鶴鬼,但他還不會飛,所以不會走。等他越來越大了,肯定也會走的吧。”
阿清半天才吱聲,仍是少女一貫的爽朗聲音:“你去哪兒?”
“去東河。”
“你的家?”
“算是吧。”
阿清吸了吸鼻子,道:“難怪。”
“那,你家有何許人也?”
“死了。”
“什麼?”
“死絕了。”
一雙眸子平靜如水,深如寒潭,沒有任何情緒。那兩個沉重的字眼輕飄飄地從好看的唇裏吐出來,沒有任何分量。
阿清點點頭,道:“好巧,我也是。”
這次,又換成洛川吃驚了。
阿清眨眨眼,又問道:“今年庚辰?”
“明日,一百二十歲整。”
“可有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