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一場風波鬧得闔宮不寧,眾人這才知道皇後竟已有三月身孕而不自知。
宮中自先帝章敬皇後生孝德太子之後已近三十年無有中宮懷子的喜事了,兩代出身李氏名門的皇後俱無子而終,這一二年間嬪妃也都不曾有生產之事。如今短短一月之內,昭儀與皇後相繼有孕,少不得闔宮同慶,上下俱是一團喜氣。
因太醫說皇後胎象不甚穩固,涵柔倒著實臥床靜養了幾日,入得四月才出麵接受眾人朝賀。一時間未央宮門庭若市,取代毓宸宮成為後宮焦點,往來道賀之人幾要把門檻踏平。四月初五那日,外朝命婦亦齊齊入宮朝覲,賀中宮有孕之喜。
皇帝即位多年,膝下雖有皇子卻無嫡子;而本朝雖無定製,曆代立儲卻也大都循有嫡立嫡,無嫡立賢之例,因而皇後一朝有孕,天下矚目,臣民多盼中宮此番能一舉誕下嫡子以承帝業。
涵柔自然知曉當日皇帝能及時趕到是淑妃冒險通風報信之功,歡喜之餘對柳婉相救之恩甚是感念,才可下地便親往暢春宮致謝。淑妃正籌備著賀禮欲往未央宮道喜,聽得皇後親臨,忙忙迎出宮門。
二人一同入得正殿,柳婉正要讓涵柔上座,涵柔忽就斂衣下拜,字字懇切:“當日之事,還不曾好生謝過姐姐,姐姐且受我一禮。”柳婉一慌,忙俯身攙住:“娘娘如此大禮,妾如何敢當?真真是折殺妾身了!”涵柔微笑:“都是一樣的人,沒有什麼不敢當的。姐姐待我的好,我自然記在心上。”柳婉微有赧然:“太後如此苛責娘娘,將心比心,妾隻是不忍見娘娘如此平白受苦罷了,不想正逢上娘娘恰恰有了身孕。”涵柔握一握柳婉的手,眉目溫然:“是姐姐真心疼我。”
二人分主次而坐,一時淑妃道:“娘娘都三個月的身孕了,比慕容昭儀還多出了一月來,怎麼底下人竟是懵然不知?當日若是有個閃失,可如何是好!”涵柔笑道:“正因如此才全托了姐姐的恩德。也不是底下人不上心看顧著,原是我自己年少無知,隻道是春日裏時氣不好月事不調便沒在意,景珠見識廣些偏又病得不起,餘下的盡是和我一般不曾經曆過的。我這頭一遭可是什麼都不懂得,姐姐要多教教我。”柳婉含笑:“人人都免不得要經這第一遭的,娘娘這般好福氣,又有皇上如此愛護著,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話音方落一旁安倩已搶著插口:“皇後娘娘不曾瞧見那天皇上有多著急,見娘娘昏了過去,皇上臉都白了,抱住娘娘一連聲地叫傳太醫,太後瞧著眉毛都擰作了一團。太後才指摘娘娘盛寵無子,緊趕著太醫就診出娘娘有了身孕,娘娘沒瞧見太後那時的臉色有多難看!”柳婉笑嗔:“就你多嘴!主子也是你能議論的?”安倩隻得住了嘴,卻是吐了吐舌頭扮出一個鬼臉,逗得涵柔忍俊不禁。
兩人閑話一番便也散了,此後相互往來倒愈發地殷勤起來。淑妃頭一回淩駕於惠妃之上接手打理宮中事務,又與煊赫無匹的皇後日益交好,一時亦是聲勢大盛,宮人對其皆多了三分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