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間眾人俱是唬得肩背一震,齊齊轉首循聲望去,卻見殿角高幾上一隻青花大瓷瓶已在地下摔做齏粉。一藍衫宮女神色慌張伏地叩頭不已,語中帶了哭音:“奴婢該死!奴婢不是有心!奴婢絕不是有心的啊……”
皇帝微有不耐,擺手淡淡吩咐:“下去罷。”見那宮婢猶自瑟瑟發抖跪在當地,不覺揚聲叱道:“還不滾出去!”
那宮女被唬得手足發僵,踉蹌了幾回才掙紮著站起,深埋了頭抖索著向外行去,一時又踩著自己的裙角幾乎摔倒在地。
“慢著。”皇帝嗅出其中隱約一點異樣,忽而又是開口攔阻。那宮女聞聲駐足,卻是臉色大變,膝上一軟又是跪倒在地。皇帝不由皺眉起疑:“巫蠱之事又與你無幹,這樣慌張作甚?……好端端的連瓶子都能失手砸了,瞧你心神不寧的樣子,莫不是,你知道了些什麼?”
那宮女臉色倏地蒼白如死,慌忙搖首:“奴婢不知道!……奴婢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看到!”
皇帝聽那宮女慌不擇詞,疑心更起:“不知道?沒看到?那你不知道的是什麼,沒看到的又是什麼!”
那宮女這才自覺失言,倒抽了一口冷氣愣愣難語;額上冷汗涔涔而下,隻不時拿眼偷覷立於皇帝身側的宸雪。
皇帝沉聲開口,擺出天子懾人威儀:“你究竟瞧見過什麼,照實說出來,不得有一句半句的隱瞞!”
那宮女顫聲應了個“是”,又張望了宸雪一眼,遲疑半晌卻是聲如蚊蚋:“賢妃……賢妃娘娘……”一時又是深埋了頭再不敢說下去。
皇帝草草瞥一眼鎮定自若的宸雪,旋即已是厲喝:“說!任有什麼事,朕為你擔著!”
那宮女因恐懼而戰栗不已,又遲疑了片刻,終於開口絮絮道來:“那天……那天賢妃娘娘獨自在裏間,奴婢奉了茶水進來,卻瞧見……瞧見娘娘正拿針紮著手中一個物件,口中還念念有詞的。娘娘見奴婢過去,立時把那物事藏到了身後,又迫著奴婢立誓,不可把所瞧見的說與旁人聽。娘娘說,若有一星半點傳揚了出去,就要了奴婢的小命。……當時奴婢瞧得真切,娘娘手中的物事,分明……分明就是娘娘此時所拿的木人!”
在場眾人盡皆變了臉色,宸雪搶先回過神來,擲開手中偶人,逼上幾步厲叱出聲:“你這賤婢血口噴人!枉我平日待你不薄,你竟敢編出這等鬼話來陷害於我!”
那宮女不迭搖首,聲淚俱下:“奴婢沒有說假話!娘娘知道的,奴婢所言句句屬實!”
“你——”宸雪正要發作,忽覺腕上劇痛,身形不由自主地一晃,已被皇帝狠狠扯到了身前;咫尺間凶戾的目光如欲噬人——
“你還有什麼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