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立夏也算是過得春了,歲月靜好如斯,不覺時氣已漸漸炎熱起來。四月裏美人李氏、林氏同日晉封婕妤,縱然如此,六人中最得寵的卻還數美人紀嫵。連皇帝向涵柔提起是亦是含笑:“晾著她幾日,倒真是學乖了,如今曉得在朕麵前要露著笑顏了。從前柔順是柔順,總冷著一張臉不多言語,教朕瞧著心裏不舒坦卻又舍不得撂下。”
涵柔但笑不語,隻在心頭暗自嗟歎。憑著年輕貌美,再兼曲意迎合,所謂榮寵加身,不正是水到渠成?至此終究完全放下心來,可心中所擔憂害怕的事,卻就在此時,發生了。
當夜涵柔正隨手做幾針繡活,為永曜繡一隻白綾底鴛鴦戲蓮的肚兜兒,當蘇堇冒冒失失奔進來疾呼:“娘娘,出事了!”的時候,心下一驚手上一顫,不防已刺出一點殷紅的血色來。
緊隨其後的,卻是長樂宮的執事太監馮肅安,按規矩見了禮後不多寒暄半句便是肅顏正色:“皇上宣皇後娘娘立時到靈台宮去。”涵柔聽得此言便覺心頭一緊,頗有幾分不祥預感,卻隻不動聲色淡淡發問:“出什麼事了?”馮肅安一躬身:“回娘娘,靈台宮紀美人私相授受、人贓俱獲,如今皇上甚是震怒,娘娘當心一些。”
一刻心刹時間直往下沉,直沉入深不可測的穀底,涵柔猶作平靜:“這大半夜的,皇上還召了誰去?”馮肅安道:“還傳了惠妃、淑妃、賢妃三位娘娘。”
半晌卻再不聞隻言片語。涵柔低眼瞧著肚兜兒上才繡就的鴛鴦染上了一抹殷紅,不覺有一瞬間的惘然失神——鴛鴦織就欲雙飛……雙飛不得,而今隻怕,連安度此生都再不可求。染血……染血……是大胸之兆麼?竟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開命中注定麼?
心下惶惶難安,微一咬牙到底硬下心腸,擱下針線徐徐站起身來,神色不改分毫:“走,去靈台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