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嫵輕輕搖一搖頭,惘然一笑:“能得一死,未嚐不是一個解脫。若真能慨然一死,倒也不至於今日兩兩相負。”說著卻是驟然掩麵而泣,克製不住話音哽咽:“我沒有辦法這樣苟活下去,我沒有辦法不去想他,沒有辦法強迫自己強顏歡笑安心做皇上的寵妃!這些日子我無時不刻不在煎熬,我一見著皇上便覺心慌,我每一夜都想從他身邊逃開,卻還是隻能夠強逼著自己去迎合他……我會瘋的,娘娘,我總有一天會瘋的……”
心下酸楚,涵柔輕輕拍撫著紀嫵抽動的肩背,試圖撫平那氣息淩亂,良久隻黯然道:“你若就這樣死了,那個人呢?他若真心愛你,定然希望你能好好活著的。”
紀嫵一怔,緩緩垂下了掩麵的手來,空洞無神的眼眸中卻有淚一滴一滴砸落在腳畔。
涵柔不禁心生不忍,伸手攏了攏紀嫵散亂的發絲,語重心長:“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隻要活著,無論如何總還有一分希望。相交一場,明日我竭盡全力也要保你性命,你莫要自己先失了活下去的勇氣。”說著附至紀嫵耳畔輕聲喃呢了低不可聞的幾句:“一定要活著。如能僥幸不死,廢位幽居別宮,過個一二年皇上忘記了,我設法送你出宮與他團聚。”
紀嫵臉色白了一白,眸中光亮神采一閃而沒,須臾卻湧上更深的無奈與哀傷:“娘娘所言談何容易?娘娘今日回護於我已惹皇上不悅,妾無用之身,怎敢再把娘娘牽扯進禍事中來……”
涵柔抬手攔下了紀嫵餘下的話語,溫然道:“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要你,不論再苦再難,一定咬牙繼續走下去。我不願眼見你就這樣生生死在我眼前。”
語罷匆匆出得靈台宮門,深夜的涼風撲麵而來,涵柔不由打了個寒噤,隻把十指緊緊攏入袖中。
仰望蒼穹,明月如勾已略略偏西,纖細的弧度好似一個譏諷人世糾葛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