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冰雪灌注到身心每一個角落,刹時間寒冷侵骨。
“涵兒,娘也是不得已……為著些舊事,皇上對太後、對你外祖家素來有些成見。原先你表姐在中宮時,皇上便是百般的不待見。如今時隔多年,雖說你並不是李家的女兒,到底同李家有血脈之親;前頭又生了宸雪的事兒,娘真怕皇上待你也——隻願是娘多想,但前路到底艱辛莫測……”
竟是不料……竟是不料!是怎樣的恩怨,教一個男子能對新婚的妻子這樣殘忍?
心中直如翻江倒海,涵柔猶自端然不動,雙手卻不自覺地緊緊交握。
眾人盡唬得大驚失色,無人敢上前攔阻。景珠其時近身侍立,當先回過神來,顧不得許多便是揚聲疾呼,“皇上!”皇帝隻緩了緩步子,並不回顧。景珠聲色俱厲,“皇上,今日是大婚之夜——”皇帝驟然回首,正撞上景珠焦急的目光。景珠但覺心下一凜,禁不住那視線中冰冷意味,倉皇垂下了頭去,餘下的話語亦咽回了腹中。
隻是草草一瞥,皇帝已認出了景珠來,唇邊笑意清冷,“原來是太後身邊的老人,難怪忠心護主。”說著語氣轉為肅殺,“又不是頭一回,不必你教朕該怎麼做!太後能把外甥女兒扶上皇後寶座,卻不能把一個女人強塞進朕的懷中!你在宮中不少年了,今夜之事,你知道該怎麼說、怎麼做。太後既費心為朕籌辦婚事,不會不知朕的心意。”
景珠重重跪伏下去,苦苦乞求,“皇上,此事若傳揚出去,娘娘日後如何在宮中立足?皇上若就此離去,奴婢真真萬死也難辭其罪!”說著不住叩首,眾人亦隨之跪了一地。
皇帝隻是淡然,“都起來罷,朕意已決,何須如此!”語罷,拂袖而去!
不,不可以這樣!不可以就聽憑如此!驚惶至深,無措至極,銀牙咬碎,涵柔霍然自綺羅錦繡中立起,驚得金珠簌簌、環佩玎玲。“皇上!”她未及多想已是脫口,語聲清冷如可切金斷玉。
猝起不意,眾人俱是一驚。一眾女官猶跪伏在地,有三兩人愕然回首相望,隻見年輕的皇後巍然而立,鳳儀生威,教人不敢忤視。
皇帝已行得漸遠,一時倏然止步,卻隻向殿外而立,不肯回過身來——“怎麼,皇後親自挽留?”涵柔徒張了張口,一呼之後卻是心下茫茫,再尋不出片語隻言。
皇帝久久不聞答語,不由輕嗤一聲,冷冷道:“朕隻在偏殿睡下,皇後大可放心。朕不要一個為了家族顯赫而嫁予朕的皇後,朕決不要,任人擺布!”他似是笑了一笑,語中寒意不減,“不妨告訴皇後一樁事。已故的端翊皇後李舒嫻——是皇後的表姐吧,她與朕成婚六年,所謂結發夫妻……她至死猶是處子之身,朕未曾沾染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