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之內,皇帝斜倚在榻上懶懶翻著書卷,眼角瞥見人影漸近,隻道是奉茶的宮婢,便隨口吩咐:“擱下罷。”見那女子猶立在一旁不去,一時不耐,“無事便出去。”卻是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婉轉接口,語調頑皮,“若有事呢?”
皇帝聞聲一驚,抬首隻見涵柔一身宮女妝扮立在榻旁,一瞧之下幾乎不能辨別。他上上下下將身前女子打量一番,不覺笑彎了腰,“虧你想得出這鬼主意!”涵柔在榻沿坐了,嗔道:“不許笑!還不是怨你非急這一時!”皇帝挪身近前,強繃了臉道:“不笑不笑,朕的阿柔穿什麼都是好的!”一言未了又是忍俊不禁。涵柔賭氣就要起身,卻被他大力擁住,耳邊情話低不可聞,“不過是想你了。”
閣中暖洋如春,環在腰上的臂膀久久不願放鬆,背心裏漸生了些許汗意。二人相偎而坐,耳鬢廝磨,絮絮說著惟有兩心共知的輕言密語。
紅燭“啪”的一聲爆出好大一朵燈花,皇帝瞧著那光影瀲灩,忽正色向涵柔道:“今兒除夕,過了此夜又是新的一年了。阿柔,朕許你一樁事,你若有什麼願心,我必當竭力為你實現。”涵柔默默沉吟,許久,含了溫柔如水的笑意一字字輕緩道來:“惟願平安喜樂,恩愛不疑,如今,已盡皆擁有。”
皇帝很是怔了一怔才覺出話中愛意深沉,一時玩心驟起,忽而臂上加力扳了懷中女子向後仰倒,口中笑道:“你就不想為我生個孩子?”
涵柔腰上一緊,未及回過神來已然傾倒在他溫暖的臂彎中。一聲驚呼猶不及出口,纏綿的吻覆上雙唇,阻隔了一切多餘的話語。
良宵如夢。
情到濃時,誰還會記得願與不願的初衷?衾枕相伴,肌膚相親,真情與假意的界線如何能涇渭分明?哪怕心底猶是冰冷,唇上的熾熱卻真實得無法抗拒,仿佛不敢奢求的一切真切得觸手可及。
每一次溫暖來襲,不是,沒有一瞬間的怦然心動。隻是,隻是……
孩子……若真能有一個屬於你我的孩子,我不能肯定是否終將一點一點身不由己地愛上你……可是,上天看盡了我的欺騙算計、識破了我的虛情假意,會讓我懷著鞏固權勢的目的來延續你的血脈麼?——但明日種種,或許與此夜並沒有什麼幹係。
真的累了吧……裝得累了,累得不能繼續維係偽裝之下其實並不堅強的防禦。就讓我任性一回,放下執迷的所有,放任那一點點微漠的真心。
光滑如靈蛇的臂膀輕盈地纏上他的脖頸,唇齒糾纏,傳遞著更多愛的索取。
第一次,放縱自己暫時忘卻了所有,沉溺在這騙來的愛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