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事在身，收拾妥當隻飲了盞茶便匆匆離去，倒還不忘叮囑涵柔要好生歇息。他前腳才出宮門，後腳卻是淑妃笑吟吟進來道：“聽說太子殿下燒已退了，如今可大好了？”涵柔忙含笑招呼，又點頭致意，“曜兒已無大礙，多謝姐姐記掛著。”雲軒也上前見禮，三人不多客氣已各自落座。
探問一番永曜的病勢，一時倒也無話。柳婉接了茶鍾在手，不知思及什麼緊要事，卻是怔怔出神，連茶水傾了出來也無知無覺。涵柔輕聲相喚，柳婉猝然驚覺，倉皇間手中杯盞“咣當”一聲落在地下，水花四濺。她也不及去拭，忙忙起身賠罪。涵柔搖一搖頭，“無妨。”擺手示意一旁宮婢上前收拾。複請了淑妃坐下，不禁起疑，“姐姐想著什麼事呢，這樣入神？”她略顯尷尬地笑一笑，遲疑著不知如何開口。
涵柔淡淡一笑，悠然道：“有什麼事，姐姐還要瞞起我不成？”柳婉忙不迭賠笑，“任什麼事，瞞著誰也不敢瞞著皇後娘娘啊！”躊躇一番，畢竟如實道來，“來時正趕著皇上出去，就照了個麵，皇上卻沒頭沒腦地問了我一句。正想著這事兒來著，不防就入了神。”
涵柔疑慮更生，“皇上問了姐姐什麼話？”柳婉眉心微蹙，麵有不解之色，“無端端地，皇上卻問我，覺著毓宸宮這宮名是否妥當。”涵柔心下一驚，忙掩飾了慌亂之意，“那姐姐是怎麼說的？”
柳婉輕歎了口氣，“這話，可真叫我為難。說妥當也不是，說不妥當也不是。我思前想後，隻得回說，當時皇上寵著慕容賢妃，皇上說妥當，自然就是妥當的。皇上倒也沒說什麼，隻叫我進來。”說著卻愈發皺緊了眉頭，“我是在想，這都多少年了，皇上怎就平白無故問起了這樁事兒來？這兩日間，我倒也曾聽底下人議論毓宸宮的閑話，可如何就傳到皇上耳中去了呢……”
涵柔按下心中不安，笑道：“皇上自然有皇上的道理，哪是我們能琢磨透的？”旋即顯出一個疲憊的笑，“方才隻顧說話不覺著，現下倒覺出困乏來，看來真該好生歇一歇了。”柳婉自然會意，不敢多留已告辭離去。雲軒躬身一禮，卻行而退初初轉身，卻聽涵柔驀地揚聲攔阻，“你等等。”她徐徐回身，見涵柔不知何時已冷下了臉來，神色一僵隻不做聲。
“你是故意說給他聽的，對麼？”
雲軒避過涵柔鋒銳的視線，嗓音微有暗啞，“表姐不已經看出來了麼？”
寒涼如水自腳底一點點漫上身來，涵柔脫口質問：“你這是做什麼？”
她霍然抬首，眸中寒芒閃爍，“軒兒還不是為著表姐和太子好？——人說臥榻之旁豈容他人安睡，曜兒都已是太子了，表姐怎還能容得這毓宸宮在？”
涵柔掉開臉去，冷冷道：“賜名毓宸是在生寧瑤的時候，賢妃得寵也不是一天兩天，就憑你這無憑無據的幾句話，皇上便能把這麼些年的毓宸宮再改回毓秀宮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