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三十三、荊棘滿懷1(1 / 1)

涵柔獨自困居於未央宮中,聽不到外間半點消息,雖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隻得靜待其變。當夜心神不定輾轉難眠,攬了永曜在懷才安心些許,勉強睡了半夜,又被噩夢驚醒。夢裏一群瞧不清麵目的人不由分說硬要將永曜奪去,霍然睜眼雖見孩子好端端地就睡在身側,卻費了好些時才漸漸平複因驚懼而猝然加快的心跳。於是再無法入夢,她半支起身子注視著沉睡中的孩童恬靜的小臉,看不夠一般,怎麼也不肯移開眼去,就這樣渾渾僵僵捱到了天明。

涵柔斟酌再三,畢竟不能坐以待斃,見傳膳來的內監猶是舊日相識不曾被撤換,便教永曜的奶娘鍾氏尋機遞了小小一字條與他,附上簡短一句——“淑妃。”那小太監年紀雖輕人倒機靈,不見他如何動作紙條已消失在袖中不見,一味點頭哈腰地賠笑,“太子既想著如意酥,明兒一定預備下。又不是什麼稀罕物,嬤嬤吩咐一句也就是了。”涵柔不動聲色隻端坐在旁瞧著底下人布菜。

午後,永曜纏著母親玩鬧了好一會子,一時嚷著困了。涵柔才安置了孩子睡下,正想著小憩片時,卻是寧壽宮遣人來傳召。她不敢妝扮,草草浣了麵醒一醒神便匆匆去了,脂粉不施的清水臉兒因著昨夜的不曾安眠微有憔悴之態。

不知此行是好是歹,心下難免忐忑;涵柔隻身入得寧壽宮正殿,聽門扇在身後緩緩閉合、殿中頓時晦暗,一顆心沒來由地直沉下去。微微仰起臉來,見太後高踞上位,侍立在旁的隻是幾個貼身婢女;她定了定心神,垂下眼一步步向前行去,努力顯出問心無愧的坦然神色。

依禮一跪一叩,涵柔徑自立起身來,太後一眼瞧見她髻上一支金簪綰發,不由冷笑,“待罪之身,還敢簪金佩玉地招搖?”她不改神情恭順,默默回手將金簪取下,墨雲一般的長發登時披垂下來,愈發襯得臉色黯淡。一旁宮婢上前將簪子接過,太後仍不肯輕饒,“傳你過來是為問你的話,未得允準,皇後怎就起來了?”涵柔微一咬牙,兀自挺直了背脊立著不動,淡淡回應,“兒臣未曾有謀逆心,不曾行謀逆事,自以為並無罪過,如何應向母後長跪?”

“自以為?”太後輕笑著反複,話中譏諷意味愈深,“我竟不知,原來‘自以為’也能算作說辭。”涵柔麵上一僵,太後卻自顧自呷了口茶,輕輕轉動著手上小蓋鍾,不疾不徐接下去,“眼下鐵證如山,盡皆對皇後不利,皇後單憑一句‘自以為’,隻怕不足以為自己開脫罷?”涵柔垂眸瞧著磚地上模糊的投影,不願接口。太後望她一眼,把茶盞擱回案幾上,向旁一努嘴,“去,呈給皇後瞧一瞧。”

送至麵前是書滿字跡的幾頁紙,角落鮮紅一抹像是指印。她猶未看清上頭字句,隻聽太後道:“正是你未央宮中人的供狀。”涵柔一驚,急急翻閱一回旋即恢複了鎮靜,“母後所說的供狀便是這些麼?幾個外間的粗使丫頭,竟能察知主子有謀逆之意?若是近身侍候的倒還說可信些。”太後輕笑,“看來皇後平日裏待底下人也算有心,近身侍候的,個個嘴硬;就連投藥的那丫頭,也死死咬定了什麼都不曾做過——還真是忠心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