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嶽曉坐在沙發上沉默,接過江靖遞過的水杯,有點嫌棄地看了一眼有汙垢有缺口的瓷杯,繼而放下瓷杯,冷冷地看了正在看報紙的林崳鳳,揶揄道:“這些年你就是過這樣的生活?”
林崳鳳假裝沒聽見,把手中的報紙翻得很大聲。
“你真的窮得要租這樣的房子、用這樣的杯子和過這麼低質量的生活?我親愛的高材生。”陳嶽曉一把扯過她手中的報紙,“你以往的成績不至於給你帶來這樣的生活。”
“我好像沒有責任要和你報告我的生活吧?”林崳鳳翹起二郎腿,“而且你現在不也租這樣的房子嗎?難道是你打探到我的下落然後紓尊降貴?”
“你哪裏來的自信這樣自以為是!”陳嶽曉略帶心虛地說,心中有一絲痛楚,明明清楚自己拉著江靖來這個城市的初衷。
“房間幫你弄好了,明天再陪你去添置一點家具,早點休息。”江靖的話打破了僵局。他摟著陳嶽曉的肩,看了一眼林崳鳳,說:“那個林小姐,你也早點休息吧,畢竟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
“江先生依然受到家庭的牽製吧?不然怎會舍得讓女朋友住這麼危險的房子?”林崳鳳挑眉,話語裏夾雜著挑釁。
“這就不必你林小姐操心了,”江靖單手背上背包,“曉,我走了。”
江靖走後,陳嶽曉和林崳鳳陷入沉默,無盡的沉默似乎讓時間靜止,歲月的痕跡也靜止在她們臉上。
“為什麼不趕我走?”最後還是陳嶽曉開口了,“你明知道你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就是我。”
“為什麼要趕你走?你還真以為我是個念舊的人、感性的人?”林崳鳳反問,“對我而言,你隻是一個和我住在同一屋簷下、替我分擔房租的陌生人而已。況且,我不覺得多一個替我分擔房租的陌生人有什麼所謂。”
“這話才像是一個千方百計設計自己母親流產的人說的。”陳嶽曉冷笑,“你弟弟還是挺受上帝眷顧的,居然幸運地來到這個世界。”
“看來江先生很愛你呢,之前那個柳小姐的麻煩解決了是嗎?”林崳鳳瞥了一眼桌子上的手機,“有膽量打開他的手機看看麼?在這。”
江靖的手機安靜地躺在桌子上,卻有著一股莫名的神秘的吸引力。
見陳嶽曉一直盯著手機看遲遲沒有動手,林崳鳳笑了笑說:“莫不是你連他的手機密碼都不知道吧?”
“沒出息的家夥。”林崳鳳扔下一句話,“我還是不要浪費時間和一個沒腦子的人說話好了。”
陳嶽曉看著江靖的手機出神,的確,她真的不知道江靖的手機密碼。每次她試探性地問江靖密碼時,江靖總會反問她是不是不相信他。江靖這麼一說,陳嶽曉就心軟了。可是,柳雪瞳真的和江靖徹底斷絕關係了嗎?
陳嶽曉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床鋪,打算衝一杯速溶咖啡熬夜趕報告。現在的陳嶽曉在一家家電公司上班,在市場部當一個小小的職員。這並不是陳嶽曉最初的夢想,她最初是想讀個省內有名的師範大學,和江靖一起當個中學老師過著安穩的日子。可惜高中生活過於戲劇化,陳嶽曉的成績一落千丈,最後隻能勉強考到本科院校。不過對於今時今日的陳嶽曉來說,在這個繁華的大城市有一份不錯的工作,已經很滿足了。
然而現在的林崳鳳,陳嶽曉已經找不到她以前玩命學習的那種拚勁了,她隻看到林崳鳳變得市儈,變得刻薄,就像女魔頭美杜莎。而林崳鳳那頭酒紅色的大波浪披肩,更像是美杜莎頭上一條條蜷曲的蟒蛇。昔日的青澀,全被時光衝洗得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