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艾薩克繼續千方百計地欺騙著傑特魯德。朋友們說,她的懷疑不時地爆發出來,但隻要阿西莫夫讓她相信自己並沒有背著她圖謀不軌時,她又平靜了。
60年代中期,因為要趕寫接手的大量作品,艾薩克的壓力不斷增大,他熱愛寫作超過了其他一切,並以此為樂。寫作意味著賺錢,但這還是次要的,如果出版社的合同項目很精彩,他便無法拒絕了。他寫作的速度很快,而且多才多藝,隨著知名度的提高,他的任何作品幾乎都能自動賣出。與此同時,他發現自己完全被工作淹沒了,幾乎沒有時間與家人在一起。
正如阿西莫夫本人在其第一百本書《作品100》的引言中寫的:
給一位寫作成癮的作家當老婆,這種命運比
死還悲慘。因為你的丈夫雖然身在家中,卻經常
魂不守舍。再沒有比這種結合更悲慘的了。
盡管艾薩克寵受羅賓,但總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他不喜歡旅行並痛恨被人從打字機邊拽開去度假。即便當他同意與家人去度假時,他也總要提出兩個條件:第一,必須是陸路旅行;第二,他們進行太陽浴或觀光時,必須讓他工作。
不難想象,在整個60年代,隨著婚姻的破裂,傑特魯德一定是越來越失望了。一方麵,事實明擺著,丈夫在外麵至少有一個女人,盡管他堅決否認;另一方麵,一家人並沒有享受到艾薩克的成功所帶來的回報,他們也沒有搬到更繁華的街區,住更寬敞的房子。
到60年代中期,阿西莫夫一家已經非常富裕了。艾薩克每年都能賺10萬美元。他們的存款至少有25萬,但他們仍住在波士頓一個極為普通的郊區住宅區中的一套一般家庭住宅裏,並且從未出國旅行過。
盡管傑特魯德不斷提出抱怨,艾薩克仍拒絕搬到波士頓別的地方。早在60年代初,在他離開波士頓學院不久,他就已經對這個城市感到厭煩了,隻迫切想搬回紐約。他是在那個城市裏長大的,隻有在那裏,他才真正覺得是到家了。況且,一旦已在西紐頓舒適的樓頂辦公室安頓下來,他就不想再挪地方了。他不願意僅僅為了搬到波士頓的另一個地方而移動他的書房及那些正在創作的文稿。
傑特魯德沮喪極了。他們應該住更大的房子。她想扮演一個富裕的猶太人妻子和母親的角色與富人及名流們來往,實現每一個住在布魯克林的貧窮移民都曾做過的美夢但這夢想卻一直都未能成真。傑特魯德所能享受的隻是照顧孩子們,而艾薩克則去參加各種聚會和會議,並與她所能想象到的至少一個女人鬼混。
這對夫妻在60年代中似乎達成了一份無言的協議,同意在孩子們長大成人能照自己後再離婚。同時,他們還將維持是幸福一對的表麵現象,仍住在西紐頓。隻要不搬家,傑特魯德可盡情享受條件許可範圍內的一些小奢侈。他們在波士頓和紐約都有很多朋友,艾薩克盡可能頻繁地與他們聯係。這麼做一方麵是為了讓傑特魯德高興,另一方麵也是為了保持許多對他越來越重要的友誼。
除了在60年代末那次徹底毀滅他們婚姻的惡戰外,1965年夏到1966年春是兩人關係最為惡劣的一段時期,當時阿西莫夫正在創作《神奇的旅程》。
這一事件是由1965年4月班騰圖書公司的一個請求引起的。該公司獲得了將好萊塢影片《神奇的旅程》改編為小說的權力。這部影片當時正在製作中,他們提出以5000美元的價格,請阿西莫夫將劇本改編成小說。阿西莫夫自然拒絕了。班騰公司再三請他重新考慮,並提出見麵深談。阿西莫夫最後同意與他們一塊吃頓飯,談談此事。
在餐桌上,班騰派來的代表提高了稿酬,甚至考慮給阿西莫夫版稅的可能性。吃完飯時,阿西莫夫至少同意了看一眼劇本。
《神奇的旅程》是關於一台能將物體縮小的機器的故事。因為使用這種機器,一艘潛艇及船員都被注射進一位患者的身體內部,開始了船員們在人體內的探險曆程。他們縮小成微型的時間是有限製的,時間一到,機器就會產生反作用,潛艇便要恢複原形。自然,如果他們不想把續局搞得一塌糊塗,就必須在時限之前離開患者體內。
在理論上,這是個很好的構思,但當阿西莫夫看到劇本時,卻發現情節中有許多致命的錯誤。其中最糟的莫過於當微型潛艇上的船員逃離患者體內後,潛艇卻留在了那裏。阿西莫夫明確指出,潛艇恢複原形將使患者喪生,但好萊塢的劇作家卻爭辯說潛艇將被白血細胞消化掉。對此,阿西莫夫稱,白血細胞不能消化金屬,就算真的可以,構成潛艇的單個原子也會擴大,給患者造成難以挽回的損失。
阿西莫夫錯就錯在看完劇本後,盡管這個故事缺乏科學性,但他卻很喜歡它並且不想讓別人將它改編成小說。他後來大言不慚地聲稱,他認為別人都勝任不了這個工作。
最後,他對製片商和班騰公司說,如果讓他在書的結尾將潛艇從患者體內處理出來,他就同意合作。他們同意。此外,他還聲明,好萊塢可以隨便改動電影,但不能對這部小說指手畫腳。
朋友們說,阿西莫夫與班騰及好萊塢最終達成這筆交易非常賺錢,給他帶來了遠不止5,000美元的收益。盡管如此,阿西莫夫還是很痛恨這個項目。在長達一年的小說創作及電影製作過程中,他不停地與製片人及原劇本作者發生爭執。當然,他不願旅行,因此也不能去好萊塢據理力爭,隻能通過第三者或電話陳述自己的意見,而且,因為是在改編別人的故事,而這個故事與他本人根本沒有什麼關係,他覺得很壓抑。
書出版後,電影也終於上映了,但影片前端所列的姓名表中,根本沒有阿西莫夫的名字。好萊塢甚至還拒絕了原先達成的將此故事在《幻想與科幻故事》雜誌上連載的交易。他們認為雜誌社出的錢太少,不值得他們浪費時間。當時阿西莫夫正在此雜誌上發表專欄作品,這個交易就是他給牽的線。這令他大光其火。幾周後,他又得知原劇作者與《周六晚間郵報》做了筆好買賣,這家報紙出多少錢購買連載權雖未透露,但據說數額巨大,這更令阿西莫夫感到沒麵子。但他也沒什麼好抱怨的——畢竟人家合情合理地給了他一筆錢。
總而言之,從經濟角度來看,《神奇的旅程》這個項目還是收益頗豐的,但對阿西莫夫本人而言,卻使他覺得有一科極為受挫的感覺,有時甚至覺得受了侮辱。朋友們說,他們從未見過艾薩克有過像那個時期那麼壞的脾氣。這顯然極大地影響了他與傑特魯德的關係,使得全家人都惴惴不安。艾薩克花許多時間在紐約改編小說,傑特魯德對其不忠的懷疑也達到了頂峰。
阿西莫夫夫婦勉強維持著他們的關係。艾薩克從寫作中及好友那裏尋找安慰。但在60年代裏,他生活中真正最重要的一位人物是他未來的第二任妻子珍尼特·傑弗遜。正是這個女人,在他與傑特魯德徹底決裂後,幫助他完全改變了自己的生活。
1956年,在紐約舉行的一次科幻小說迷聚會上,艾薩克初次遇見了珍尼特。她是個科幻小說的老書迷,並認為是阿瑟·克拉克的《童年的結束》使她對科幻小說產生了最初的興趣。與許多後來成為情人甚至有時成為終生伴侶的人不同,珍尼特與艾薩克並沒有在初次見麵中撞出火花。
1957年,艾薩克說,自己根本記不清兩人初遇時的情景了,但這正可能是他選擇記憶的一個例子——他經常吹噓自己有一流的記憶力。而珍尼特則記得,第一次相遇時,艾薩克簡直有點令人討厭。
當時,她遞過一本《基地與帝國》請他簽名,他在書的扉頁上龍飛鳳舞地簽上了大名,甚至沒抬頭看她一眼,就問她是幹什麼的。珍尼特答道:“我是個心理學家。”
“好極了,”阿西莫夫馬上接口說,“咱們上床吧。”
珍尼特“啪”地合上書,轉身就走了。這以後許多年,她都一直認為阿西莫夫不過是個卑劣的下流胚,壓根兒不想再見到他。
艾薩克的幽默感與風流並非放之四海而皆準,這次在珍尼特身上碰了壁。一些女人認為他舉止下流,但他卻自視對女人的非禮不過是些無傷大雅的玩笑罷了,即便是他的非禮往往招致反麵效應。在一次聚會上,他在一位朋友之妻的屁股上擰了一把,結果卻惹得這位女士大發雷霆。
“天哪,阿西莫夫,”她生氣地嚷道,“你怎麼總是這樣?真的非常痛。難道你不知道這非常下流嗎?”這次他被好好地教訓了一頓,長了點兒記性,以後再沒擰過她的屁股,但這並不妨礙他去擰其他女人的屁股。
一位紐約的編輯回憶到,早在50年代早期,他在雙日出版社的秘書中就已享有“千手男人”的稱號。
盡管如此,阿西莫夫仍天真地以為自己是情場老手,任何稍有姿色的女人,他都能遊刃有餘地與之調情,並為此深感自豪,有一次,一位侍者問他是不是意大利人,他答道:“和女人在一起時才是。”
阿西莫夫怎麼會這樣呢?一些人認為在他輕浮的外表下麵,隱藏著的是一顆缺乏自信的心。他很有可能是為了使自己這個相貌平庸的名人看上去對女人更有吸引力,而處心積慮地扮演舞男這個不合適的角色。他顯然是在20歲出頭初遇傑特魯德時發現這一公式的,並意識到了調。情的力量。在他名利雙收後,他根本沒必要再這麼做,但多年以來習慣於偽裝的一麵已成為他性格中的一部分,想拋棄已沒那麼容易了。另外,從50年代初,阿西莫夫的婚姻就出現了問題,尤其是在性生活方麵。他被拒絕的次數可能要比被接受的次數多,也可能因此令許多女人義憤填膺;但如果他一些最密切的朋友所提供的證詞是真實的,那麼,他的戰果也是夠輝煌的。
當艾薩克與珍尼特開始接觸時,他們的關係似乎是建立在一種真正的友誼上的。自那次初遇後,他們有兩年半時間沒見過麵。但在一次偶然的機會,在一個神秘作家協會舉行的晚宴上,他們又相遇了。這一次還是在紐約。
這一次他們談得很開心。艾薩克告訴珍尼特,他對他們的初次相遇沒有一點兒印象,並且在多年後把自己在1956年初遇到的那次無理歸咎於腎結石造成的疼痛。腎結石造成的痛苦確實陪伴了他一生,並使他多次住院。
第二次見麵時,他們相處得很愉快,彼此情趣相投,整個晚上都在一起,顧不上理睬別的客人,這個晚上結束時,艾薩克甚至握住了珍尼特的手,而她也沒有不快的表示。
60年代,兩人的愛情還是純柏拉圖式的。他們成了親密無間的朋友,互相扶持著度過難關。珍尼特是個充滿智慧的女人,學識豐富,喜歡自然與曆史,精通文學與神學。艾薩克難以相信自己的好運,竟能找到這麼位女性朋友,聰明靈敏,善解人意、與她在一起時,他總傾吐自己的心聲。一旦他摘下了令人討厭的假麵具,與她正經地交談時,珍尼特完全被他吸引住了。相比之下,傑特魯德沒有一點兒學術氣質,盡管她也很聰明和擅長交際,但卻對任何與知識有關的東西缺乏悟性。艾薩克除了與她談談家庭瑣事外,從未能再談點兒別的東西。新婚之初,他被傑特魯德的美貌弄得神魂顛倒,沒有考慮到兩人的關係缺乏堅實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