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重拾舊愛(3 / 3)

1969年,他曾創作過一部幽默作品。那是在凱茨基爾斯度假時,突如其來的創作靈感的產物,但他真正開始有計劃地寫幽默作品,還是得益於某位出版商的一句離題話。

1971年3月12日,阿西莫夫與貝恩·沃克共進午餐。貝恩與山姆共同經營著一家小出版社——沃克夫婦出版公司。用甜點時,他們開始討論諸如《性感女郎》之類的色情文學作品最近走紅的現象。貝恩·沃克突然問道:“艾薩克,你為什麼不寫本色情書呢?”

艾薩克對此建議看得太認真了,聲稱自己從不創作垃圾文學;但他很快記起了自己有與方圓一百碼之內的任何女人調情的愛好,便接著乖戾地補充道:“再說,對於性,我能知道些什麼呢?我所能寫的也就是《性感的老色鬼》罷了。”

貝恩·沃克卻沒有一笑了之,而是把他的話當了真。她拍著手大笑起來,說:“太棒了!那你就寫吧。”

這下可把阿西莫夫難住了。他並沒有把這個主意當真,但又不能打退堂鼓,隻能笑笑,寄希望於貝恩把這事給忘了。

貝恩·沃克卻不斷地給阿西莫夫打電話、寫信,要他簽定她已準備好了《性感老色鬼》的合同。阿西莫夫終於同意了。在珍尼特的公寓裏,他僅用了一個周末,便寫出了16,000字的作品。當時他正在與傑特魯德辦理離婚手續。

在創作《性感老色鬼》的全過程中,他特意不讓珍尼特看他在寫些什麼,生怕會引起她的不快。當他寫完時,他對自己的作品頗為欣賞,發現它比自己原先想象的要有趣得多。這是個幽默的小文章,簡直就是對《性感女郎》這類書進行全麵的諷刺性模擬。其實這也沒什麼,隻不過是對他自己風流行徑的文字記載而已。他讓珍尼特看了寫成的初稿。珍尼特覺得它不僅滑稽可笑,而且完全無傷大雅。

第二天,也就是1971年4月26日,在開始寫《諸神》第二部前,阿西莫夫將這部作品的手稿寄給了沃克夫婦出版公司。一個多月後,他收到了該書的樣本。

書的封麵上登了一幅阿西莫夫的畫像,可笑地用副胸罩遮著雙眼,著者的名字是A博士,無疑又是模仿《性感女郎》的作者“J”。第二天,阿西莫夫畫像成了迪克·凱維特節目的嘉賓,登上舞台時眼睛上也罩著一隻胸罩。

這本書獲得了成功,但阿西莫夫並不打算寫續篇,玩笑到此為止。他又開始繼續創作嚴肅的非小說作品,偶爾也寫些科幻短篇故事,但他顯然對幽默故事割舍不下,因為到1974年時,他已經在考慮收集100首打油詩編輯成冊出版。沃克夫婦出版公司也覺得這個想法不錯。1975年初月西莫夫寫出了100首打油詩。他決定給每首打油詩附上一個小故事,介紹其創作過程及如何去理解它。沃克夫婦出版公司對書稿很滿意。同年該書便以《黃色打油詩》為名出版了。

隨後的幾年內,阿西莫夫又出版了幾部打油詩集。他把寫這些詩當成一種樂趣,盡管書的銷量不佳,但沃克夫婦出版公司卻讓他放心,隻要他寫出成批的100首,他們就不斷地為他出版。於是,就有了《更黃的打油詩》(1976年)。《愈加黃色的打油詩》(1977年)。

這一係列的最後一本書,是與詩人約翰·席阿迪合作出版的。阿西莫夫在1950年就認識了他。

當時,席阿迪正計劃通過諾頓出版公司出版自己的打油詩集。這本集子收集了144篇作品,定名為《粗鄙的打油詩》。席阿迪給阿西莫夫寫信,建議兩人各寫144首,編成一本容量為原書兩倍的書集,取名為《打油詩:汙言穢語》。阿西莫夫很讚成這個主意,於是這本書於1978年問世了。

沒料到三年後,在美國南部阿拉巴馬州的伯明翰,《打油詩:汙言穢語》竟然引起了一場風波。

一位中學教師買了這本詩集,作為新年禮物送給她所教那個班的班長——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當這位18歲男孩子的父母在他的屋裏發現這本書時,立刻找學校交涉。這位教師被停職後,事情鬧到了法庭。法庭要求阿西莫夫就該書是否適合少年閱讀出庭作證。最終這位教師打贏了官司,恢複了職位並得到賠償。

從一開始,阿西莫夫便覺得這件事有點不可思議。要不是對那位教師的事業與生活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影響,他可能會認為此案很滑稽可笑。在他看來,這些打油詩根本就無傷大雅,挑起事端的那些人,從家長到法庭,都有點神經過敏。

在寫打油詩的同時,阿西莫夫還全身心地投入到一些正經、嚴肅的小說與非小說的創作。盡管他在50年代末全麵退出科幻小說界後,也寫過一些很不錯的科幻短篇,但都沒有產生什麼深遠的影響。1974年8月,他開始創作《活了二百歲的人》。這是他最受歡迎的作品之一,得到評論界的一致讚譽。

阿西莫夫本人對這個故事也相當滿意。他一生中創作了百餘部短篇,這部作品在他心目中排名第二。他甚至聲稱,在寫這個故事的結尾時,他幾乎把自己感動得熱淚盈眶。

無疑,《活了二百歲的人》是阿西莫夫最具有感情色彩的故事之一。與他的另一部得意之作《醜陋的小男孩》一樣,它深深地打動了讀者的心。故事講述的是機器人安德魯·馬丁的故事。由於某種電離子偶然造成的原因,這個機器人生來就具有藝術天賦。他發揮自己的才能,售賣自創的藝術品,為主人賺了一大筆錢。

安德魯的主人“先生”,是個非常慷慨的人。他是個律師,認為安德魯有權得到自己勞動所得的一半,於是關於機器人所有權的法律就被修改了。

安德魯得到了主人一家子馬丁家族的寵愛。“先生”去世後,隨後的幾代人又繼續擁有他。安德魯開始具有越來越多的人類性格特點。他靠賣藝術品攢夠了錢為自己贖身。他開始穿上了衣服,並享有了人身自由。雖然每前進一步,他都得打一次官司,但每次他都打贏了。這是因為,首先他有錢,其次他雇請了馬丁家族的法律公司為他服務。

故事的標題代表了安德魯的心願。他希望在200歲生日時,自己能得到法律的認可,成為真正的人。在200年的漫長歲月中,他已漸漸消除了自己與人類的區別,用有機材料替換了自己的身體部件,並爭得了人類享有的法律權利。但現在,他想跨越最後一道界限,成為真正的人。自然,這也是最難的一步。

問題的關鍵在於,安德魯與人類不同,他是永生的。一個永生的機器人變成了人,肯定會讓隻活到70歲的人憤憤不平。安德魯得知這一言之有理的歧視後,認為消除這種歧視的唯一辦法就是做一次手術,讓自己的電離子腦子能量耗盡,這樣他就能自然“死去”。

當外界得知這個為獲得做人權利寧願做出最後犧牲的消息時,機器人安德魯已實現了他的願望,但在成為人後就“死去”了……

安德魯躺在床上,意識正一點點地離他而去。他絕望地想抓住它們。人,他變成了一個人!

他希望這是他最後的意識。他帶著這個意識消融——死了!

《活了二百歲的人》原定是要收入由內奧比·戈登編輯的一本以1976年美國200周年國慶為主題的小說集中,但與創作《諸神》時一樣,阿西莫夫發現自己一旦開始寫作,便再也收不住筆了。按內奧比.戈登的要求,他應寫75,00字,結果卻寫了15,000字還未能收筆。後來阿西莫夫提到這個故事時,說:“它自己從打字機裏蹦出來的。”

阿西莫夫花了兩周時間寫成《活了二百歲的人》。與此同時,他還寫著別的書。作品完成的那天,正好是阿西莫夫夫婦從珍尼特高所搬出的日子——1975年3月14日,阿西莫夫寫完最後一筆後,將手稿交給了喜笑顏開的內奧比·戈登。

這篇作品從未在戈登女士的小說集上發表過,她的計劃泡了湯,阿西莫夫亦將預付的訂金交還給她。最後它被收入了由朱迪·琳·戴瑞爾編輯的《星光一2)這部小說集中,於1976年1月出版。

《活了二百歲的人》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同時它也是1977年唯—一部同時榮獲雨果獎和星雲獎(最佳小說獎)的短篇小說。

四年前,阿西莫夫曾因一部長篇小說榮獲雨果獎和星雲獎,而此次在短篇小說領域又獲此殊榮,真可謂錦上添花,使他極度高興,以至於當他發現美國科幻小說作家協會在獎章上錯拚了他的名字時,他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活了二百歲的人》出版後不久,便有人來問他是否有興趣將大名借給某份雜誌,使它更名為《艾薩克·阿西莫夫科幻小說雜誌》。提出這個建議的是一位名叫吉爾·戴維斯的戴維斯出版公司的老板,阿西莫夫此前也曾偶爾在這家公司發行的《艾勒裏·奎因神秘小說雜誌》上發表過淺易的神秘故事。

當時戴維斯正打算擴大發行刊物的種類,恰巧他手下的一名高級職員剛帶著孩子參加完“星際艱旅”聚會,回來後便向他建議,公司應開拓科幻小說雜誌市場。戴維斯希望能給新雜誌冠以一位著名科幻作家的名字,因而自然想到了阿西莫夫。

為說服阿西莫夫同意頗費了一番功夫。起初,阿西莫夫並不喜歡這個主意,認為讓自己的名字與照片出現在一本雜誌的封麵上,雜誌倒是出了名,但他自己則成了個傻瓜。另外,寫作已令他忙得不可開交,他也沒時間參與編輯工作。戴維斯讓阿西莫夫放心,說會找個能幹的編輯來負責這本雜誌,他隻需同意將名字借給他們用用,並允許他們選一張照得比較威嚴的照片登在雜誌的封麵上。

最後,阿西莫夫被說動了心。1976年12月16日,首期雜誌出現在各個報刊亭內,封麵上赫然印著阿西莫夫威嚴的畫像。此時,阿西莫夫已完全認同了戴維斯的建議,望眼欲穿地等著第一期雜誌的發行情況,甚至還在上麵發表了一篇編者論談。

阿西莫夫根本無須為這份雜誌的命運擔心。因為無論從哪個方麵看,它都沒有給他丟臉,而且越辦越紅火,直至今天仍暢銷不衰。

70年代末,阿西莫夫重抬舊業,又開始了科幻小說的寫作。在“新浪潮”統領科幻文壇的歲月裏,由始至終,阿西莫夫作品的銷售量都未曾有過絲毫的下降。此時,阿西莫夫完全可以問心無愧地說,他作為一名科幻小說作家的名聲甚至要比70年代初大得多。科幻小說寫作曾是他的舊愛,而如今他又重新在此領域裏站穩了腳跟,恢複了自信,並不斷地取得新的成就。

自80年代初,阿西莫夫開始同時創作小說與非小說類作品,但花在科幻小說創作的時間要更多些。在他生命的最後12年中,他寫了一批長篇小說,每一部都從出版商那兒得到了數額很高的預定金。這些書不僅使他成為全球最富有的作家之一,而且在他漫長的寫作生涯中,他發現自己的作品首次被列人了全國最暢銷的小說名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