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基地在前進》(3 / 3)

在最早的《基地》小說中,哈裏·夏爾登是個形象模糊的匆匆過客,沒等我們看到第35頁,他就已經一命嗚呼了。在《基地序曲》中,我們了解到心理曆史學的起源。

不幸的是,《基地序曲》又被寫成了一部遊曆講稿,這次的故事全部發生在特倫特星球上。

哈裏·夏爾登在一次數學界的會議上以曆史心理學為主題作了一個演講,他的理論引起了有關各方的注意。他們都企圖利用哈裏·夏爾登以達到自己的目的。可憐的哈裏為躲避皇帝的間謀及其他人的糾纏,隻得被迫逃亡。《基地序曲》講的就是夏爾登被迫逃亡的故事。

可笑的是,此時的曆史心理學還隻是個朦朧不清的理論,卻人人都想插上一腿,這令夏爾登極為憤怒。

夏爾登在逃亡途中,經曆了種種冒險,並解決了一些關於曆史心理學發展的問題。他還遇到了一些人,他們為他的工作提供了幫助,並使他免遭危難。其中的主要人物有:多爾絲·凡娜比莉,她後來成了夏爾登的妻子;熱水管道工尤果·阿馬利爾,夏爾登發現他是個偉大的數學家以及流落街頭的苦孩子瑞奇,夏爾登與多爾絲後來收養了他。自然,阿西莫夫通過巧妙的情節,將機器人故事及《基地》係列中更多的線索都集中到了這個故事中。

故事結束時,夏爾登已經知道該如何繼續曆史心理學的研究,同時他還遇見了人類的守護者。

這一銀河曆史時期的皇帝是克萊恩一世,他的顧問是參謀長兼第一大臣艾托·德馬塞爾,其實就是丹尼爾·奧利瓦。丹尼爾(德馬塞爾)操縱著一切,並真正把握著大權。隻有處於這種角色,他才能最順利地引導事物的發展,最重要的是,督促夏爾登沿著正道發展曆史心理學。

《基地序曲》比前三部作品要好看得多,沒有人物間令人厭煩的爭執,機器人與《基地》其他故事線索的插入也更為巧妙,最關鍵的是,故事情節的發展始終圍繞著絕大多數讀者認為最有趣的部分——哈裏·夏爾登與基地。另外,我們對夏爾登也有了更多的了解,這在先前的《基地》作品中都是個明顯的空白。阿西莫夫憑著高超的技巧,填補了這一空白,他對曆史心理學締造者的刻畫令人信服。

然而,至今為止,在阿西莫夫1980—1990年創作的全部《基地》和機器人小說中,最優秀的作品應該是他的最後一部小說、寫於他生命最後一年的《基地在前進》(1993年)。

曾在《黎明的機器人》及後來幾部小說中出現的敗筆,在這部作品中全然不見。尤為關鍵的是,在《基地在前進》中,阿西莫夫重新采用了早期《基地》作品的體裁——中篇小說集。

在這部作品中,阿西莫夫原來打算寫5個相互關聯的中篇,結果由於健康每況愈下乃至最後去世,使得第五個故事隻能提早結束,因而也成了整套作品的尾篇。

在這部最後的小說中,阿西莫夫緊接著《基地序曲》,開始講述新的故事,在全書的第一篇,故事圍繞著夏爾登與艾托·德馬塞爾的關係及他們參與的戰鬥展開。帝國內部出現叛亂,嚴重破壞了德馬塞爾為銀河係的未來所做的安排。

為保衛帝國,夏爾登和德馬塞爾與叛亂分子展開了戰鬥。第一部分結束時,德馬塞爾失蹤了,可能是去解決銀河係的其他問題,也可能返回他在月球上的藏身之地。

第二個故事的標題為“克萊恩一世”。這時的哈裏已步入中年,由於德馬塞爾的失蹤,他現在出乎意料地成了第一大臣。盡管哈裏並不想當這個官,但他還是幹得不錯,同時在曆史心理學最大的崇拜者克萊恩一世的支持下,仍繼續著曆史心理學的研究。

在科學研究過程中,哈裏得到了他的得力助手尤果·阿馬利爾的鼎力相助。尤果是個熱水管道工出身的數學天才。兩人攜手創辦了一個由數學家與心理學家組成的小組,在皇宮區的斯兌爾林大學研究曆史心理學。

在這一篇中,夏爾登又被卷入了一場企圖推翻帝國的陰謀。這次事件導致了流血衝突。在故事達到高潮時,夏爾登也卸下了第一大臣之職,重新投入了對曆史心理學的專門研究。

在第三部分中,阿西莫夫將重點轉移到了夏爾登的伴侶多爾絲·凡娜比莉的身上。這時的夏爾登已上了年紀,正爭分奪秒地研究曆史心理學,試圖挽救搖搖欲墜的帝國。

忙中添亂的是,他又麵臨著一次謀殺。結果發現,是他手下的一名同在大學共事的曆史心理學家企圖暗殺他。他的守護神與妻子多爾絲挽救了他,使他幸免於難。故事結束時,與哈裏共同生活了30年的妻子死了,夏爾登這才知道,多爾絲原來是機器人,而派她來擔任妻子這一角色的不是別人,正是無所不在的丹尼爾(德馬塞爾)。

在第四與第五個中篇中,夏爾登已步入了生命的黃昏。他現在將全部精力都投入了曆史心理學的研究中。但因為當時政局的改變,權臣及公眾都不信任他,他成了政治上不受歡迎的人。結果,他幾乎得不到任何支持,時刻麵臨著被敵人謀殺或受誹謗的危險。

這一部分中最重要的人物是夏爾登的孫女汪達。她曾在第三部分出現過,當時還是個幼童。在最後一篇的第一節中,汪達已是個十幾歲的少女,在曆史心理學的未來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在曆史心理學即將麵臨徹底失敗的那一刻,人們發現汪達擁有心智威力,從而使夏爾登的畢生心血得到了挽救。汪達與一群擁有同樣能力的人共同組成了第二基地的核心。這些天才使哈裏·夏爾登的曆史心理學,連同人類的未來,回到了原來的發展軌道。最後一部中篇結束時,第二基地已在特倫特大學內創建起來,夏爾登計劃也已製定完畢。

在第五個中篇中,阿西莫夫原本打算講述夏爾登生命中最後一年的生活,並介紹在特米勒斯星球上建立的第一基地的情況。不幸的是,阿西莫夫隻寫了2,000多字便力不從心了,因此在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周,他的編輯詹妮弗·布萊爾與他一起將它改編成了一部尾篇。

阿西莫夫創作的這一最後片段尤為感人,因為這就是他自己的寫照——夏爾登獨自坐在桌邊,慢慢死去。

在這一片段中,還提到了夏爾登這位偉大的科學家晚年時的助手蓋爾·多尼克。多尼克對第一基地的創建起著關鍵性的作用。

這樣,我們繞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基地三部曲》的開篇部分,它講述了多尼克如何遇到夏爾登及在“銀河係的兩頭”兩個基地是如何建立起來的。

在阿西莫夫生命的盡頭,哈裏·夏爾登顯然成了作者的另一個自我。尤為令人痛心的是,當阿西莫夫感到自己已瀕臨垂危,顯然是不能趴在鍵盤上死去時,他竟然讓夏爾登坐在椅子上去世了。

詹妮弗·布萊爾與阿西莫夫經常探討《基地》係列的深層寓意、故事背景及故事的內容。在他彌留的最後一個月中,有一次,詹妮弗問他為什麼不早寫夏爾登的故事,他回答說那時他還不認識哈裏·夏爾登,到晚年他才真正了解了自己創造的這個最著名的人物;他對夏爾登是那麼了解,所以才能寫得有說服力。

在《基地的醞釀》中,自然有阿西莫夫生活中的許多痕跡。詹妮弗經常與他探討最後幾部作品中的人物原型。阿西莫夫告訴她,江達當然是以他的女兒羅賓為原型的;老年的多爾絲·凡娜比莉是以他實際生活中的守護者珍尼特為原型的;而出現在《基地序曲》中的年輕多爾絲,又無疑是詹妮弗了。

《基地的醞釀》是阿西莫夫最令人滿意的小說中的一部,用它來作阿西莫夫的絕筆是最合適不過的了。它擁有阿西莫夫在最佳狀態下創作作品的那種舊日感覺與節奏,可與《基地》係列中的任何一部相媲美。這部作品完全滿足了我們的渴望,為我們揭開了故事幕後策劃者神秘的麵紗。它對哈裏·夏爾登生活曆程與時代環境的描述,又是那麼具有說服力,令人確信不疑。阿西莫夫在創作《基地的醞釀》時,確實深入了解了夏爾登這個人物,而且,夏爾登已成為他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

阿西莫夫去世後,他生前的一些著作陸續出版。在他生命的最後裏程中,他曾與友人羅伯特·西爾沃伯格合作,將自己早期的一些短篇故事擴寫成長篇小說。《夜幕》是其中的第一部,接通而來的是《時代寵兒》,由阿西莫夫最喜愛的故事之一《醜陋的小男孩》改編而成;第三部是《活了二百歲的人》擴寫為《正離子人》。

這幾部作品均獲得了成功。但實際上與阿西莫夫的關係不大,擴寫這些書時,阿西莫夫正忙著彙總自己的小說。這才是他的最愛,因此無暇顧及這些擴寫工程。

80年代,阿西莫夫還與珍尼特合作,為兒童創作了一套機器人故事叢書,故事的主角是個名叫諾比的機器人。與此同時,他還續寫了《神奇的旅途II:終極智囊》,該書於1987年出版。

80年代末,阿西莫夫還寫了一本有趣的小冊子《阿紮瑞爾》,講的是一個有魔力的小精靈的故事。這本故事集中的其他短篇都是圍繞詹妮弗很喜歡的一個故事創作的。當這些故事在雜誌上登載時,阿紮瑞爾變成了一個小外星人,但詹妮弗卻比較喜歡讓他是個小妖精。故事被編輯成書時,阿西莫夫也覺得自己願意讓阿紮瑞爾保持原來的童話形象,於是又讓他變回成了小靈精。

整個80年代中,與這些新作同時出現在書店裏的,還有阿西莫夫的各種文選,數量多得驚人,如《完美的機器人》(1982年)、《變幻之風與其他故事》(1983年)、《明日之邊》(1985年)等等。其中的許多部作品都是由阿西莫夫的好友、尊敬的文選作家馬丁·格林伯格編輯成書的。

阿西莫夫真正親手編寫的最後一本書,是他的幽默故事集《阿西莫夫又笑了》。在他去世之前,他已完成了《基地在前進》一書的終槁,但終究沒能等到該書的出版。

艾薩克·阿西莫夫究竟出版了多少書,對於這一問題頗有些分歧。每收到一本給作者的樣書時,他總要給它編上號,再放進書房的書櫃中。他編的最後一個書號是第467號,此後至少又出了7本書;在他去世時,它們尚處於不同的成書階段,其中包括《基地在前進》。

這樣,在阿西莫夫生命的盡頭,他不僅為自己的創作,也為自己最著名的作品劃上了滿意的句號。在寫了20年的非小說類作品後,他又躊躇滿誌地回到了闊別已久的科幻小說文壇。他的一些早期作品,如寫於20歲剛出頭時的《夜幕》又再度受到青睞,被改編為長篇小說。他又一次在科幻文壇上收獲輝煌,取得了前40年寫作生涯中從未取得過的成就——他寫出了係列排名暢銷書榜的佳作。

在他漫長的寫作生涯中,阿酉莫夫跨越障礙,在小說與非小說類作品這兩個領域中均獲得了成功,這真是了不起,在文壇上也屬罕見。他既是一位家喻戶曉的科學家,又是一位深受全球數百萬科幻小說迷熱愛的作家。最重要的是,他給後代留下了一筆寶貴的遺產:一批在數量上舉世無雙的著作,既富有啟迪性、趣味性,又充滿靈氣,令人耳目一新。

阿西莫夫的小說通常力度不夠,像許多富有創作天才的人一樣,他的作品也是良善不齊。在創作第一批科幻小說作品時,他的寫作水平和講故事的技巧發揮得最為出色,而第二批則沒能保持50年代經典作品的水準,能與《太空洪流》、《永恒的終結者》之類佳作相媲美的隻有《諸神》、《基地邊緣》和《基地在前進》。其餘的相形之下都是二流之作。

他從未想過要將作品寫得文體堂皇,寓意深遠,也沒有這種雄心壯誌;他將畢生的精力都用來創作精彩的小說和剔透的非小說類作品。有人可能會認為他很庸俗,視他為為追求情節而不講究文體作家的典範,但那些追隨了他半個世紀的書迷們肯定不會同意這種看法。

如果把他的作品比作一扇透明的玻璃窗,阿西莫夫會說:“一扇繪畫玻璃窗是很美麗,但常常又是晦暗的。在你看它時,你會被繪畫玻璃本身所吸引,會對創造它的藝術家肅然起敬。透明的玻璃窗雖然產生不了這種震撼人心的效果,但是,你卻一眼能看透它。”

阿西莫夫不是一位偉大的藝術家,但他是一個文字匠,一個藝術工匠,這也正是他一直在孜孜以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