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為謀財先須害命 因救主反被惡名(2 / 3)

從袖中取出一包什麼東西,悄悄地交與胡氏。胡氏也慌慌忙忙地,接過來藏在衣櫃子裏。

從這天為始,胡氏對於采和夫妻,格外待得客氣。對於患病的藍文,格外伺候得周到,也不曉她用的什麼言語,不上三天,就見藍文扶病出堂,命人邀到許多親族世好,竟自宣布,扶立胡氏為後妻,當堂命一班兒女並月英等,向她叩頭行禮。

胡氏胸有成竹,立刻擺起正室的架子,端端正正地坐在上麵,受了他們的大禮,方才再來敷衍一班親友人等。這一來,親友中有明白的,很覺這事來得太奇,也太突兀,深為采和夫妻發愁。采和、月英卻始終是一片天真,從前對於胡氏,既無絲毫輕慢之心,此時既然做了他們正式的後母,自更誠心誠意的盡他們自己的孝道。這都不在話下。誰知他倆的災星正盛。月英家中,忽然被仇人放了一把野火,一夜工夫,燒得幹幹淨淨,月英的母親竟葬身火窟。父親王光,見家破人亡,也吐血而死。

夫婦倆同日歸陰,相隔隻有幾個時辰。月英是早上得知信息的,午刻趕回家中,剛好送她父親的終。王光臨死時,吩咐她道:“我一生為善,不曉得如此慘報。然人生百年,終歸一死。好在我又沒有兒子,隻生你一個女孩兒,已經有了夫家。現下婆婆雖死,公公還健在。你丈夫又是青年可造之才,聽說待你極好,我也可以放心歸西,沒什麼係戀的了。至於我的家況,雖甚貧困,隻要喪禮簡略一些,大概所費也不恁大。隻有一句話通知你,你公公新把小夫人扶正,這人是一個……”說到這裏,竟來不及再把下半句說出,就帶了這半句話,到冥司去了。月英這時的悲痛、苦惱,不言可喻。一個女孩子家,初經大故,自己對於這些禮節,都不曾有過經驗。隻得派人到夫家,請丈夫過來幫忙。她本人就哭得和癡人一般,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幸得采和深知月英對於這些上頭,是完全不懂的。除了請命父

親,帶了一些銀錢,前來買辦衣棺之外,更請了數位族中年長的叔伯們,同來照料一切。這采和既要替王家辦喪,又要苦勸月英節哀,倒也弄得個手足無措,可算是有生以來未有的奇苦極忙。好容易把喪事辦了,此時自不用說,月英便隻有跟了采和一同回去,此外哪有別法。這事在月英,倒反看得不甚重要,因為素來篤信大道,今一旦猝經此變,連遭大故,覺得人世的光陰,越發毫無留戀的價值。本來灰心世故的,至此愈加把世情看得如死灰一般,真沒有一絲一毫留戀的可能。獨怪采和與本人一樣的來曆,一般的聰明,何以至今還迷惘不悟,未見入道之機呢?當她回到藍家之日,藍文的病況本來已有起色,將她喊進房去,問了她父母去世的情形,並再三慰藉她。月英謝過了他,方去叩見胡氏。胡氏這日待她忽然非常的親熱起來,趕著叫心肝,喊肉兒,摸著她身上瘦減的腰肢,發出許多惋惜的好話。月英雖然天真,但因初承恩寵,免不得有些受寵若驚的光景,反弄得手足無所措置,索性連坐也坐不住了,談了幾句,慌忙辭了出來。

湊巧采和因恐月英傷心,正在到處找她,約她去花園中釣魚散悶。月英本來沒心情遊玩,又卻不得他一番美意,於是答應了他,一同步行,到了後麵大花園內。那園大可二十餘畝,有假山,有池水。水中又養著許多遊魚。采和等月英進了花園,才笑對她說:“妹妹今天見了繼母,可聽她說什麼話沒有?”月英搖頭道:“倒不聽得什麼。隻覺繼母待我比平日更好,或許是她看到我是無父母無家室的可憐人了,因此格外疼我一些。”采和沉吟道:“妹妹,你我都是實心人,怎曉得人心的變詐。繼母現在是尊長,我們為兒媳的,安能疑心她有甚歹意?但有一人,最使我見而心寒的,就是那位舅太爺。那天,我親自聽他對繼母說,若是永除後患,除非下一番毒心辣手。第一

個,老頭子,就不能讓他怎樣怎樣。此下的話,我卻聽不大清楚,也不敢瞎猜亂講。大概沒什麼好事吧。妹妹你想,他們如果存此心腸,你我兩個小孩子家,有甚法子和他們對抗。況且父親現在正受繼母的迷惑,一條老性命,正在人家掌握之中。

我們怎能坐視他老人家,處在這等危險之中,不思事先預防的辦法呢?若把這話先對老人家說明,那是一定不能取信的。倘被繼母等知道了,危險就立刻累到你我身上,一點沒有避免之法。妹妹,你倒想想,該怎麼辦法才好。”月英正因父親說半句就歸天了,那含住的下半句是什麼話,也似采和所聞的話一樣的意思。雖說沒有說完,還有個想不出來的麼?這等話,月英卻從來沒曾聽他父親說過。忽然在臨終之時,有這樣鄭重的囑咐,可見此事的關係,必非小可。她那心中,正因這事委決不下,又不能向藍文父子約略打聽,直把她悶得要命。幸她對於世情完全看透,想過幾天,也就暫時丟下。此時忽聽藍采和如此一提,突然又把一腔心事,直透心頭,忙說:“哥哥,這也不是可以亂說的。”舅太爺縱有此話,繼母是否依他辦理,也未可知。就算他們都有此心,也隻能隨時隨地格外當心一些,萬不能先把他們的秘密弄穿。那時於事無益,越發促使他們急急下手。這是斷斷使不得的。”采和聽了,也以為然。於是又把胡千勾串繼母種種可疑之點,對月英說將出來。又說:“我們當母親在日,真是天天過的快活日子,一點沒有防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