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已覺心中有些不大耐煩再和這女子纏繞。偏那女子絕不原諒,老是和他糾纏。采和又是好笑,又有些生氣,看窗外紅日高懸,曉風入戶。自己雖然進了食物,精神增壯,不曾感覺疲乏,但為離開這女子起見,忙說:“姑娘才允貧道暫時借寓,貧道因一夜辛苦,此時竟然支持不得,還乞即賜方便,略得安息,庶不誤貧道趕路。”姑娘聽了,好像不信他如此困頓的樣子,帶笑帶諷地說道:“我這麵食,和尋常市品不同,有人吃得到的,不但十分補益氣血,若每天吃得一碗,就可祛病延年。怎麼道長吃這一大碗,還說什麼疲乏辛苦的話。不是你沒福受用,必是你身體太不行了,簡直連這等大補品,都白白送在肚中,可見修仙二字,是絕對沒指望的。倒是你自己說的葬身獸腹這話,或者竟有八九分可靠吧。”說畢,又是嫣然一笑,隨向采和乜了一眼,說道:“我一片婆心,好好的忠告,一句都聽不進去,還要自恃聰明,滿口胡辯。這等妄人,我倒還是頭一次看見咧。”說時,又不住的向那采和瞧看,雙雙眉黛對鎖春山,一種含怨含顰的神態,隨時流露出來,越顯得嫵媚嬌愁的姿態。除是鐵石之身,誰也不能不起一種憐愛心腸。偏偏碰到這位道者,可正是萬中選一的鐵麵人兒,不但不領受她這等盛情,反因萍水之交,覺她關切過份,認為是一件非常可怪可怖的事情。疾忙低下頭,不吱一聲,連瞧都不敢一瞧。這時,那伺候的道姑也立在一旁,含笑說道:“這位道長哪裏像個窮道士,分明是一位大家公子。
我家姑娘今年才十八歲,芳容才德,莫說舉世所稀,就是天上神仙,也未必賽得過她。我家老爺在世時,曾做過楚國大官,門第也算極高了。昨兒晚上,他老人家示夢小姐說:‘明天有一位少年道士,前來借寓安身。此人和你有姻緣之份,可留住了他,結為婚姻。’因此我家小姐一早就起身等候。不料才一
起床,道長已經到了門口,可見正是天賜良緣,一點沒得舛錯的。所以我家小姐再三勸你不要出家,就是這個意思了。公子,你也想想,放著小姐這等人品才華,走遍世上,哪裏去找第二個人?多少公子王孫,挽親覓友,前來執柯,小姐都沒有一個中意的。今兒偏偏垂青你這位公子。這等福氣可是容易遇得到的?我替公子想來,還是乖乖地脫下道裝,換上儒服,就在此地結成良緣。即要修仙,也等享過二三十年夫妻之福,那時兩人同心同誌,一同用功,隻要凡心一淨,還不隨時可以升天。
而且夫婦同修,用起功來,也熱鬧些,強如一個孤獨之身,棲棲惶惶的,奔山涉水,曆險經危,這是何等不妙。還請公子再思而行。”采和聽她越說越不像話,不期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好了,好了,原來你們主仆不是真主留客,是要遵你們主人的夢兆,把我這出家人,拉到你家小姐的香國中去,重新做起恩愛夫妻來。雖則總是小姐盛情,你們老主人的最愛,但我卻是不識抬舉的人。方才早已說過,我連自己的身子、生命,都早已置於度外,便是真個天仙下降結配姻緣,我也斷斷不能承命。
還是請小姐放出慧眼,另外找個門第相當、才貌相仿的公子王孫來做個配偶吧。乞恕貧道執性拘迂,有負盛情……”一語未完,忽見那姑娘珠淚淋漓,伏在案上痛哭起來。采和見了,心中也似很可憐她的。但這是無可如何的事,隻有硬了心腸,向她再三道歉,一麵急欲離開此地,求那道姑帶去客房休憩。道姑見他如此挺硬,心中似乎很生氣的樣子,厲聲說道:“公子莫非疑我說的是謊言麼?先主人夢中,還把公子的姓名門第敘得詳詳細細。公子如不信,容我一件件說給你聽。請問公子不是姓藍,名叫采和兩字麼?不是某處某村人麼?不是為了後母作對,將你夫妻倆如何淩辱,因此你倆怎樣和他們相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