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地方上一應重要政事,都谘詢仙賜,然後施行。仙賜感他相知之意,也遇事盡力,言無不盡。不上一年,州政為之一新,人民無不感頌,州官更是喜悅。後來果然把仙賜保舉為下大夫之職。那時仙賜還不滿二十歲,少年英俊,朝野稱揚,便有許多達官貴人,生有女兒的,都央人說媒,願配婚姻。仙賜少年老成,既然身列朝班,時時隻以國事為念,又因自己年輕,並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對於說媒之人,概以未敢擅專,須請命父母為辭。後來有個上大夫伯皋,因深愛仙賜,一定要把自己次女許配與他.仙賜仍諉在父母身上。伯皋竟自上門親見孫傑夫婦,麵求允婚。孫傑夫婦也久聞伯皋兩位小姐都有才德,既然如此俯就,焉有推卻之理,自然一口允許下來,仙賜也不敢再說甚的。當下雙方議定,準來年三月中迎娶。
不料這年冬間,伯皋的次女名叫蕙兒的,因在花園中看家人們摘取臘梅,猛見籬外有個少年男子,隔著籬芭空隙處,盡向內望,蕙兒心中不悅,便想回宅,正待舉步,猛覺得眼前一陣青光,耀得她雙目繚亂,立時神智不清,仆在地上。幸得左右扶持的仆女丫頭,將她拉了起來,大聲呼喊,那蕙姑竟似發了瘋狂一般,口口聲聲隻要望園外奔去,也不曉哪裏來的氣力,三四個婦女拚命也拉不住她。一陣慌亂,早驚動裏麵眾人。伯皋恰好下朝,聞此異事,急忙和夫人古氏並長女菊姑,一同帶了全班男女傭人,趕到花園。正見蕙姑和一班人怒目相持,弄得婢婦們筋疲力盡。蕙姑自己也是衣衫扯破,頭發散亂,很不成個模樣。兼之兩目直視,口噴唾沫,滿口子亂嚷亂叫,胡言怪語。見了父母,也不知羞懼,仍舊紮掙著要出園去。古氏見此情形,十分傷心,急得上前抱住蕙姑,帶哭帶叫的說:“我的兒,你是怎麼了?這不要了你娘的命麼?”伯皋知她必是遇了邪祟,便也不問青紅皂白,走近身去,舉手就打了她幾個耳刮子,大喝道:“什麼妖人,敢在此作祟?也不打聽打聽我伯大夫世代忠良,與人無過,對天無忤,上界仙神未嚐輕視於我,何況小小妖魔,敢如此無禮!再不速去,我必請命仙凡兩界帝君,處爾嚴刑!那時你可悔之太晚了!”這話一出,果然蕙姑不似頭先那樣胡鬧了。看她一言不發,拔步就行。大眾跟住了她。她進了宅門,逕回自己臥房,仍舊不言不語,直挺挺地坐在床上,神色之間兀是一副邪氣。伯皋夫妻也無可如何,隻得請了許多著名的醫生,替她診治,有說邪入心經,恐成狂病的;有說痰迷心竅,痰清即愈。有的得大致相合的;有說的完全相反。伯皋請他們每人開了一個方子,所用的藥,也有同有異,窮不曉得誰是誰非,誰用得誰用不得!那蕙姑卻隻是冷笑,總不說話。古氏主張拜禱天地,把許多方子擺在一處,請伯皋虔誠叩祝。祝畢,隨便抽取一張,算是一個望天打封之意。伯皋委實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隻得照她這個辦法,抽出一張藥方,急忙差人買了藥,煎好了,著蕙姑喝下去。蕙姑接了藥,大笑一聲,忽然變作男子口音,大聲道:“你們真是混帳,世上庸醫開的方子,那怕千劑萬劑,怎能治得小姊的病!再說小姊身子好好的,也沒有什麼毛病。不信,可請個懂得脈理的醫生來,著他細細診上一診,我這脈氣,可是有病的樣子?可笑你們請來的全是一班酒囊飯袋,隻有騙錢殺人的本領。”說著,將熱騰騰的藥,傾在身邊一個麵盆內,可煞作怪,明明一小碗藥,給她這一傾,就傾滿了麵盆。高出一個頂來,頂峰尖削,漸下漸大,接於盆口,宛然成個塔形。”眾人都駭然。伯皋氣憤不過,恨恨地說道:“我伯皋雖無好處及人,自問無大過惡,為甚這等邪魔偏會找到我來!”說時,不覺淚下。古氏更哭得悲悲切切,哽咽萬狀。才見蕙姑仍作男子聲氣,反笑道:“兩位老人家,不用悲怨,像伯大夫方才那種狂言,我是不高興和他多說。如今見你倆說得可憐,少不得把我的實情告訴你們吧!我本西海龍神,因為一時性急,在灌口地方,那處有文美真人的徒弟,乃是一個蝙蝠蟲兒,奉他師尊之命,在灌口受人香煙供奉,我因他專和灌口老龍交好,目中沒有我這真龍,不合一時性起,拆毀了他的廟宇。但他也不該挽出老龍,和我為難,將我壓在海底,不得翻身出頭。後來老龍又冒了我的牌子,去受上帝敕命,被封為四海龍王。我因被壓在海底,竟不能和他作對。今幸老龍師父縹緲真人,奉了老君祖師之命,前來灌口,會同灌口二郎神,辦理老龍移山填海一案,將原有海水改成一個絕大鹽井。鹽井之旁,又設下一個火井,以供四方眾生煮鹽之用。剛剛那火井底下,就是我被壓之地。他們動工之時,略一疏忽,才被我得閑脫逃。打聽那蝙蝠現在投生孫家為子,如今又做了你家女婿,官居下大夫之職。正要尋他報仇,不道路過你家家園,遇見你們令愛。我就知道必是孫家小子的老婆,怪她生得如此美貌,偏那仇人竟有福份消受。我心中又是一氣,因此先和你這女兒開個玩笑。你們要是知機的,趕快退了這頭親事,我便專去找那小子,他是我切齒冤家,早晚必死在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