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遷怒迷人蛟龍泄恨 法師收妖當場出醜(3 / 3)

你那女兒嫁了過去,也是一個寡婦。還不如趁早離開為妙。我這舉動,半是報仇,一半也正是有益於你。你們可明白麼?”伯皋聽了,怒道:“胡說,你和蝙蝠作難,已經打毀他的廟宇,他卻沒有問你何罪!你雖吃了些苦楚,乃是老龍之過,與蝙蝠何幹!更與我這女兒何幹?你雖異類,既能變化人身,可知雖有道術,也講理性。你得自己想想,這等畏強欺弱的勾當,便給你報了仇,泄了恨,又有什麼體麵呢?”蕙姑聽了這話,忽把櫃子一拍,大怒道:“好小於,我是善意相勸,你敢笑我怕強欺弱!那老龍和蝙蝠遲早自有被我報複之日,你要活得上一百年,不怕親眼兒瞧不見,現在卻不必談。隻你這女兒,既要許與孫家小子,還不如嫁我老龍。論身份,他是一個小小官兒,我卻身為神龍。論本領道法,他一個凡間孩子,自然比不上我這修煉萬年的法身。論將來好處,嫁了我做我老婆,我必度她成仙。連你丈人丈母,也有些好處!別的不說,將來幾丸不死金丹,是靠得住的。那小子,他又有什麼能為,什麼好處?你們夫妻都是明白人,再商量商量,別誤了女兒的終身和自己的命運啊!”伯皋怒道:“你既誇說自己是神龍,神龍的行為可是這般不講禮法的麼?可能這樣強要人家有夫之女麼?我想你一定是什麼海中魚蝦龜鱉之類,修成妖法,前來惑世害人。

如你這等無法無天的行為,隻怕天也不許你的!我陽間雖不能製你的妖法,天上許多神人,難道也許你如此狂妄胡為,毒害良民麼?”那妖見伯皋說穿他的底子,越發惱羞成怒,從此敲桌打凳,持刀弄杖,鬧得比先更凶,弄得伯府全家上下個個心驚,人人不安。古氏先還苦求,後來被他鬧不過了,隻得去請了一位法官,姓丁,叫丁得全的,來府收妖。丁法師手持七星寶劍,身披八卦道袍,一麵孔的神仙氣象,登壇發符,指東畫西的,鬧了一陣,驀地把令牌連拍三下,口中念念有詞,喝一聲:“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一語未完,忽然一陣黑氣,向台上直撲丁法官身邊。丁法官慌得把令牌丟在壇下,急舉寶劍亂飛亂舞,宛如發狂一般。壇下眾人隻當他力戰妖精,還暗暗佩服他,真有些兒道行!誰知丁法官舞了一回劍,不但黑氣未散,而且把自己一張神仙氣象的法臉,染得黑漆漆地,簡直和鬼一般醜。壇下眾人見了,又是好笑,又是覺得害怕。不期大家發聲喊,說:“丁法官怎麼變成個黑人了?”丁法官哪裏聽見,還在那裏發瘋般亂跳亂舞。隻跳得他滿頭滿臉汗如雨下。

看他由瘋狂而掙紮,由掙紮而疲憊,看看實在支持不住了,苦的是一張嘴兒,噤不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就連那句騙飯秘訣,什麼‘急急如律令’也叫不出來。此時眾人才知他不是收妖,實在已給妖人收拾得夠受的了。

伯皋是仁德之人,心中大為難過,隻得和古夫人倆再三懇求。那妖仍在蕙姑身上,逼著伯皋夫婦,尊他一聲上仙,並允諾從此再不得罪於他,並不得再請什麼法官來搗鬼。伯皋夫婦一一答應,方才瞧見丁法官大喊一聲:“上仙饒命,小道知罪了也!”一言甫畢,身仆壇上。眾人急忙上去看時,那丁法官僵臥如死,隻剩一絲遊氣,若斷若續的,輕輕呼吸著。伯皋心中真有說不出的懊恨。立刻命人拆了壇子,著人把丁法官背到外麵,弄了開水給他喝了。那丁法官原沒什麼毛病,不過是跳舞得太有勁了,不覺把些仙法使盡,元氣大傷,力盡筋疲,所以有此委頓之象。休息多時,已能起坐。因見伯皋在旁,忽然垂淚道:“大人呀!小道為替大人收妖,十分盡力,偏偏那妖人力大無窮。幸虧小道道法不淺,仰賴大人洪福,已將他雙足斬斷。小道本想取他性命,因念‘天地有好生之德”小道曾奉師命,不好輕開殺戒,所以將他放走。但不許他再來纏繞。從此大人可放心釋念了。隻苦的是小道一身,替大人受了這場辛苦,倒有幾個月做不得法事咧!”一麵說,一麵把那黑臉一皺一皺的,映著兩顆半紅半白的烏珠,閃閃爍爍,叫人看得可怕之至。伯皋生性忠厚,見他已經累到如此,怎忍再去戮穿他的牛皮。偏偏那班下人聽了這等說話,見他如此形景,一個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丁法官卻才有些明白,不覺黑臉之中,又微微泛出一點紅光。一個家人出去,拿了一麵小圓鏡子給他,笑道:“丁法官,卻慢討功勞,先把自己的尊容瞧過一遍再說。”丁法官還不曉得自己麵色變黑的緣故,持鏡一照,不覺大嚇一跳,一骨碌跳下床來,大嚷道:“眾位快來!眾位快來!兀那妖人正躲在鏡子中間呢!”這一句話,卻惹得伯皋也忍不住笑得彎腰屈背,指著那送鏡的家人,半晌說不出話來。未知丁法師嚷的什麼,卻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