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拓羽宮】
扯絮似的的綿雪自天上落著,粘在枝椏上沙而不凝。這樣雪的好處全在於它積得住,又不至於粘結滑腳。看它一點一點把宮簷染成純白。琥珀色琉璃瓦很快褪為淺色雪痕。本來應該是很開心的日子。
新年將至,又是瑞雪吉兆。宮裏的采買忙得緊,來往在各個宮中為各位妃子預備年禮。尚宮局的女史也被喚來喚去,衣影紛紛,倒也是綺麗。
庭中立著一個垂髫之兒,紅色鬥篷在風中颯颯作響。她分明冷得瑟瑟發抖,卻也不捧手爐不著毛皮坎肩,隻是呆呆地看著橫亙在半空的嶙峋樹枝。積上的雪如同槐花盛開一般,耀眼卻也柔和的白,隻是少了那些香氣。頭發亂糟糟的蓬著,小臉兒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蓮藕似的手裏緊緊攥著一個耳墜,圓潤的水滴形,孔雀石質地,簡單的銀絲纏刻,有著淡淡的水樣光華。四個時辰前。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鎏金軟帳裏,看著母妃溫柔溫潤的眼睛。昔日容貌清麗的母妃如今卻蒼白至極,仿佛一用力就會散架的身體裹在錦被裏,侍女喂她的湯被一口一口咯出來。母妃白如蔥段的手指勾著她小而冰涼的手,很緊卻又很輕,生怕弄疼了她似的。與平時一樣,母妃手上也隻戴著一枚白玉戒指。不是父王不疼愛不賞賜,隻是母妃向來不喜那些花色繁複的金釵臂釧,故而極少戴那些的。
母妃雙眸帶水,似有話要說,然而也不過是嘴巴一張一合了一會兒,終究未能說出話來,還是閉上了眼睛。殿中傳出一陣低低的嗚咽,而窗外的雪也得了感應似的,落得越發稠起來。
三個時辰前。
新年將至不許過盛舉哀和白事。早前預備的棺木不算精致,隻可貴在選材罷了。她站在厚而沉的棺槨前,對著身後那個劍眉長發,臉色陰沉的可怕的男子隻說了一句話:“母妃向來喜歡簡單些。”靜靜地呆立了一會兒,隻聽得公公尖利的嗓音宣布吉時已至,趁人眼錯不見將手一轉,赫然是一隻孔雀石耳墜握於手心。而母妃卻為那冰冷的棺板掩蓋。
兩個時辰前。
她仍是木然的樣子,看著她的父王在眾妃子的驚呼聲中倒向雪地。沙般的積雪騰起些微的白煙,金色蟒袍登時黯然失色。直到太醫們急匆匆地趕去華乾宮看脈,留下居心叵測的妃子們詭異的目光。
一個時辰前。
她拿著父皇賜的蜀臻劍,以一個七歲小兒不該有的力氣,嚇開戰戰兢兢的侍女們,亂舞著甩開侍從,徑直衝進了茗妃的攬月閣,砍了茗妃最愛的那棵碗口粗細金合歡樹整整十九刀,一刀不多一刀不少。縱然她人小力輕,劍卻也足夠鋒利,幾乎將樹砍倒。等茗妃大呼小叫儀態全無地從閣中衝將出來時,她一抬手,竟也削去茗妃她一綹青絲,閃閃寒光讓茗妃目瞪口呆在那裏餘悸難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了。
曾經她和母妃共同生活的拓羽宮,隻剩下蒼白的回憶。隻有那棵槐樹依舊長著枝椏,純白的雪像極了反季的槐花,一簇簇明明滅滅的開著,迷蒙美麗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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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發出來,寫的不好希望大家可以包容啦,打算寫的是帶些宮鬥的言情文,拜托大家賞臉喲~